nbsp;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薛北凡跟伙计要了一坛最好的梨花酒,靠着窗台自斟自饮……双眼望出去,远处是平江府前流急水勇的大江,后边是小家碧玉的小桥流水人家。
天空依旧乌云压顶,人有些气闷,就等着那一场大雨赶紧落下来,好冲去各种或有或无的浮尘,让人清静下来。
重华和晓月一起走在大街上,两旁是热闹的商铺和买卖摊位。
晓月也不知道该买什么,重华不敢去拉她手,只是轻轻扶着她手里的篮子,带她一家家铺子走过去。晓月多看一眼的,他必定抢着掏钱。
晓月有些奇怪,“重公……”
重华一挑眉。
“重华……”晓月赶紧改口,“你也喜欢这个?”
“嗯。”重华满脑子还是晓月嘴里说出来的“重华”两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举着个朱钗,“喜欢啊。”
“那咱们买两个?”晓月掏银子的时候,重华没来得及赶上,因为一句“咱们”,他觉得自个儿有些晕。
……
薛北凡在三楼的飘窗边喝着酒,远远看着晓月和重华了。两人越走挨得也越近,重华没外人的时候倒是还挺活络的,没那么腼腆。
薛北凡拿着酒杯,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时候,就感觉身边有人,转过脸,一个婀娜身姿靠近。
薛北凡继续喝酒,没细看身边人长相。
“总听人说北海薛北凡是个快活人,从来没个愁云惨淡的时候。”那女子微启朱唇,声音宛转,“若不是笃定是你,我还真不敢上来说话……怎么这样一幅吓人脸色?”
薛北凡端着酒杯,眼光落到了远处街巷间忽然闪过的一抹红色上,嘴角不自觉扬起。
“可算笑了啊。”身边女子拿着酒坛,将他手中空了的酒杯倒满,“笑一笑才能看出薛二公子的风流人品来。”
薛北凡依然没说话。
那女子凑近一些问,“莫非是哑巴?”
薛北凡双眼始终看着前方巷子里那红色一抹,笑着摇头,“又没下雨,打什么伞啊,丫头想姻缘想疯了不成。”
“莫不是喝醉了?”女子不依不饶,话没说完,“唰”一声,眼前一道雨幕扫了过去。
薛北凡的杯子还在手中……刚刚倒满的酒杯里,酒水瞬间被雨水取代,湿了手,也不知道是水还是酒。他怔怔站在窗台前,看着眼前忽然下起来的大雨。
“哎呀,神了,你怎么知道下雨?”身边女子伸手一拍薛北凡胳膊,“薛公子,进去避避雨么?”
薛北凡看着手里那一酒盅的水,莫名笑了。
身边女子单手轻轻叩着飘窗的木质窗台,“薛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在这儿站了半天,你可是看雨不看我。不过……”她话锋一转,巧笑吟吟,“能这样笑给我看,也胜过万语千言了。”
薛北凡忽然一转脸,对她笑起来,那笑容与之前不同,女子看得有些受惊。之前的笑若是真,这回的便是假……
这人同样一挑嘴角,前者笑得好生动人,后者笑得叫人心寒。
“不巧,不是笑给你看的。”薛北凡将酒盅放到桌上,对眼前无端被羞辱了恼羞成怒的女子道,“我就看不上白给的。”
这女子也是江湖一有头有脸的美人,何曾受过这气,一跺脚,“薛北凡,你欺人太甚。”
薛北凡乐呵呵扔了银子下楼,很不给面子也很无礼地对那女子一摆手,“去找个不挑食的吧。”
“你!”女子气得直咬牙,呸他的,谁说薛北凡喜欢女人来着,他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这个自大傲慢,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
小刀正在一条两边有青石砌墙、墙上爬着紫蕨的巷子里,踩着地上湿透的桃木板,仰着脸看二楼窗户口一个目瞪口呆的小胖娃。
且说刚才,小刀晃晃悠悠逛进这古巷,一眼看到二楼窗台前一个虎头虎脑的胖男娃,正在玩一只芦苇叶编的蚂蚱。瞧见她了,那娃娃端详了一会儿,歪过头奶声奶气叫了一嗓子,“小女子。”
小刀叫他逗乐了,单手一叉腰,仰着脸问他,“小胖子,谁教你这样叫人?”
小娃晃了晃光溜溜的脑袋,“爹爹说,不盘头,有刘海的漂亮姑娘叫小女子,我娘那样的叫母大虫。”
“你爹娘呢?”小刀乐忍着笑问。
“爹爹做买卖去了,娘煮饭呢,今晚我家吃饺子。”这娃估计跟大人说话说惯了,老头老脑,张嘴笑,上下还缺两颗牙,直漏风。
小刀瞧着他乐得厉害。
这会儿,一阵风过,她赶忙撑起伞,“跟你娘说,让她收衣服去。”
小胖娃仰脸看看狭长墙壁当中挤进来的一线天空,灰蒙蒙,没云……立马晃脑袋,“懵人呢,才不会下雨。”
雨字刚出口,“哗”一声……
小胖墩手里了的蚂蚱都湿了,就听屋子里一个大婶喊话,嗓门中气十足,“胖虎,帮娘收衣服来!”
小胖娃张大一张嘴,好容易回过神来,将那蚂蚱对小刀丢了过去。
小刀抬手接了,娃娃对他竖大拇哥,“小女子,神人!”
“人”字儿还有些漏风,说完,跑后头去了。
小刀打着伞,提着那只小蚂蚱,继续逛巷子。一拐弯……差点掉河里。拍拍胸口站稳了,就见前边是条小河,河上一座低低平平的小拱桥。这桥也怪,这半边浸在水里,那半边却占着半条马路。
小刀瞄见桥下有人,想着,可能是江南多雨水,所以特意这样造桥,好给人避雨的。
打着伞走上桥,就听桥下有人说话,“桥上打红伞那个小美人。”
小刀扒着桥栏杆探出身子往下看,就见桥下有人仰着脸,脸上细细密密的水珠,他抹了一把,凑到小刀伞底下――可不就是薛北凡么。
小刀打着红伞低头瞧着桥下的他。
薛北凡仰着脸,抱着胳膊问,“姻缘撞见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