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周周立刻在心里把当初盛情邀请她出任女王的格里格里公爵父子狠狠责备了一通。
真是太不低调了。
不过,余周周还是开心地咀嚼着这一令她难以想象的重逢。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从她的铁皮盒子中蹦出来的一样。
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很礼貌地说,“我叫余周周。”
被小孩子无情戳穿了健忘这一事实的陈桉有点尴尬,只好笑笑说,“恩,周周,你来看比赛吗?”
余周周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陈桉,陈桉!”
她被一大群从通道口跑过来的孩子隔绝在了外围,他们都和陈桉差不多大,或者比陈桉还要大一些。四个男孩五个女孩,每个人都背着乐器盒,长的宽的扁的圆的——余周周这才注意到,陈桉的手里也拎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形状,好像是小提琴。
她像是站在锅边注视着一大盆沸腾的水。
“你听说他们开始调整第二小提琴的事儿了吗?第二小提琴的首席,就是那个戴啤酒瓶底儿的四眼钢牙,她调到你们第一小提琴去了,有人说她可能占你副首席的位置……”
“陈老师真能乱来,收礼也没分寸,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呢。分部考核时候没及格的那几个大提琴和黑管上周日不是也来参加合练了吗?切,当初谁说这次要严查的?反正查不到他自己头上。”
“不都是为了择校和加分吗?睁只眼闭只眼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陈桉你还是小心点吧,那个二提琴的首席绝对不简单。”
“算了吧,再不简单也绝对没胆子动陈桉……”
他们的七嘴八舌地说着,余周周几乎听不懂,但是她安静站在旁边并没有走开。陈桉陷在这群人当中,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可是仍然很和气,好像天生就适合被围在中央,所以看起来反倒比那几个哥哥姐姐还要成熟稳重些。余周周不知道她在等什么,虽然中途被扔在一边让她有点憋气,但是身边的少男少女围成的小世界让她好奇。
他们骂老师,他们在乎却又态度随意,他们说着她不懂的话,他们对于各种潜规则见怪不怪,他们彼此相熟,他们……
自卑,恼怒,羡慕,好奇……种种情绪在余周周的心里翻滚,她安然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年,他不再是陪着沉默木讷的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动画片的小哥哥了,他应该也不记得那张写着两个名字的纸片了。这一次,他带着他的世界一同出现,世界的外围是透明的空气罩子,一下子把余周周撞出去好几米,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呆望。
他们讲起来没完,余周周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几个主持人齐声说,我宣布,“康华制药杯”全省少年儿童故事大赛,现——在——开——始!
少年组和儿童组一共45名选手,她是第41个出场。
可是她还是转身离开,回到后台去候场。背后传来了陈桉的声音,招呼着几个同伴进观众席看比赛——原来是他小姑姑家的妹妹也参加了这次故事大赛,他刚刚在少年宫的学生乐团排练结束,顺便过来捧场。
余周周原本看到人群而略微紧张的心情因为遇到了陈桉而变得……更为紧张。可是奇怪的是,刚刚被无视了之后,她反而就安定平静了下来。
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知道了观众席里面有熟人——而且是重要的熟人——而害怕丢丑的话,那么当她默默走开之后,心里想的却是,即使真的丢丑了,好像对方也不会很在乎吧?
他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小孩子闹的笑话而已。
余周周对着墙壁把故事内容快速地过了两边,确定背熟了,于是站起来跑到幕布附近偷看比赛,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了正紧张不已的单洁洁。
“洁洁?”
“不用叫姐姐,我跟你同一年生的,就是上学比较早。”
“……我没叫你姐姐。”
单洁洁才反应过来,吐吐舌头,“对不起啊,我有点紧张。”
好象不是“有点”吧?余周周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冰凉得吓人,“你没事儿吧?”
单洁洁的稿子已经被蹂躏地很脆弱,好几处都破损了,她一边神经质地碎碎背诵着,一边不停地将底稿折叠又打开,打开又折叠。
“我们一大家子都来看我比赛了,连表哥表姐都来了,我要是出丑可怎么办啊?”
余周周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叙述,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以二年级学姐自居的小姑娘反而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她安抚性地拍着单洁洁的背,笑着宽慰她。
这是奔奔之后,第一个让她觉得很需要保护的人,虽然,眼前的这个远比奔奔嘴硬的多。
台上的17号小朋友正在抽题,抽到之后递给主持人,主持人大声说,“好,我们17号小朋友抽到的纸条上写着,‘两分钱,红领巾,警察叔叔,小花猫,奶奶,茄子’,”为了让这些很可能不识字的小朋友记住,他重复了三遍,“那么17号选手有45秒的时间构思,故事限时三分钟。”
单洁洁又开始哭丧脸,“你说一会儿我要是编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时间到,17号小朋友低头盯着纸条慢慢开口,“星期天的早上,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在路上捡到了两分钱,她立刻把两分钱交给了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小朋友的语调开始有了点要唱歌的趋势,观众席上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你看你看,我肯定编的比他还差……”单洁洁几乎马上就要哭了,脸上为了比赛而画的妆因为出汗而有点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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