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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凌翔茜突然回过头,和辛锐目光相接。
辛锐从那目光中读出了末路穷途的鄙视。
你凭什么?她突然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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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老师举起卷子,示意密封完好,然后开始从第一排分发答题卡。
考场上的安静都略微不同于以往。
监考老师有点犯困,巡考的副校长总在这个楼层晃来晃去,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看报纸。振华文科最好的一批学生,其实根本没有监考的必要。
只是这一次,她发现靠墙那排第三桌的女生一直在偷看她前面女生的桌洞,拧着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抬起眼,跟自己对视了一下,连忙又低下头去。
监考老师疑惑地板起脸,走过去,先走到在第三桌的女生附近看了看,桌面干干净净的,卷子也答得很快。
然后踱步到第二桌,和第三桌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格外紧张。自己站在她身边,她就一直在写错字。
监考老师正要转身回讲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往桌洞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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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翔茜走出教室的时候,曾经余周周心里的那抹“人面桃花”已经煞成了惨白。
她经过余周周的桌子,考场里没有窃窃私语声,所有人只是抬头看着她。
凌翔茜嘴唇颤抖着,她只瞥了余周周一眼,轻轻地说:“我没有,不是我。”
“你们都接着答卷!”李主任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盯着凌翔茜,“你先去我办公室。”
监考老师一副自己劳苦功高的样子,也不再犯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
余周周心如乱麻,凌翔茜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彻骨的寒意。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辛锐。
辛锐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她们隔着凌翔茜此刻空荡荡的座位,无言地对视。
余周周已经很久没有和辛锐说过话。那种隔膜说不清道不明,其实从初三的末尾直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消弭。
辛锐的眼睛里,好像已经没有辛美香的位置。那个为了打抱不平而偷偷在徐志强凳子上洒了一大把图钉的女孩子,这一次却在凌翔茜背后插了一把刀。
尽管她的眼神何其无辜。
“那个同学!考试时候怎么随便回头?都没吸取教训吗?”
余周周转过头,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眼前的黑板,黑板上方的红字校训,前方的讲台,侧面明亮的窗,窗外的云……和全天下所有的教室一样,又好像和自己小学时候第一步踏入的那个教室也没什么不同。
学校是不老的怪物。
可是这里坐着的这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翔茜突然感到了一种倦怠。恐惧和惊慌如潮水般漫过她,又退下去,最后剩下的,就是倦怠。
她没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会在校长室扇了她一巴掌之后晕倒。
简直像是电视剧看多了。
武文陆的表情,是不是叫做“我早就料到了”?
这样一群不相干的人,明明对她毫无了解,竟然能把自己“作弊”动机和心理过程都分析得丝丝入扣。从很早前开始,早恋,得失心过重,骄傲,眼里无人,懒散,同学关系紧张,连续多次考试失常,对自主招生名额的态度出现偏差,走了歧路……
凌翔茜偏坐在沙发上,拒绝站起来认错。
自始至终,她只说过一句话。
“我没有。不是我。”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甚至在她妈妈倒地,墨镜摔在一边,露出仍然在颤抖的眼角的时候,她也没有站起来。
任凭他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不孝的女儿。
她不会弯腰低头,绝不。
“保送资格肯定取消,这没商量!”副校长也知道凌翔茜父亲的身份,他努力地在坚持原则,“这件事情,虽然说大则大说小则小,但是……”
凌翔茜忽然站起身,拎着书包和外套,径直走到门口。
“你可以取消我资格,可以勒令我退学,我不在乎。”
她眼含热泪,死盯着武文陆,“可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杀了我我都不会认。”
凌翔茜头也不回地踏出办公室。
一阵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卷土重来,彻底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