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易巴

到了篝火上，灰色的烟雾飘飘袅袅往上升，看来洞顶有痛风的地方。

    易巴很自然地坐在了火堆旁，不分彼此地拿起地上的一个陶碗，咕咚灌下一口水，大咧咧地抹了嘴角的水渍说道，“我从前和你们一样，东奔西跑，双脚踏遍了土地山川，每个地方我都呆过，所以你们说我不像森多人也很正常。”

    “你知道邑五六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邑十一从角落里拿出一小块食盐，用一块锋利的小石块刮下一些盐粒，细心地洒在鱼身上，“你和那些森多人不同，对我们邑人没有成见。”

    易巴说道，“大家都是人，本来就不该互相歧视。”

    洞里面的一个邑人说道，“神灵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怎么会没有歧视。”

    易巴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们说一个我真实遇到的事。”

    邑十一笑道，“大家都过来，易巴要给我们讲故事。”

    邑人们都围坐过来，一边翻烤着火堆上的鱼，一边准备听易巴讲有趣的事。

    “那是前几年，我正经过一片被称作幽灵沼泽的地方。”易巴缓缓说道。

    邑人们立刻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易巴看到众人紧张的神情说道，“你们去过那里？”

    邑十一率先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听说那里有幽灵出没。”

    易巴重重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走南闯北太多地方，有的地方叫做鬼哭峡谷，其实只是地势陡峭了一些，有的地方叫做断头崖，其实也仅仅只是孤零零的山崖而已，我以为幽灵沼泽也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地方，就闯了进去。”

    “你的胆子真大，敢一个人去。”有邑人说道。

    易巴说道，“其实刚走进去我就觉得不对劲，那片沼泽透着一股子邪气，外面阳光普照，里面阴森恐怖，但我也没多想，仍旧往里走。”

    邑五六立刻问道，“然后呢？你走进去了多深？遇见了什么？”

    易巴紧皱着眉头，“然后我就遇到了成千上万条黑蛇，像下雨一样从树上掉下来。”

    邑人们脸上写满了担忧。

    易巴越说越快。“我只好没命地往回跑，那些蛇像长了腿一样，一直紧跟在我后面追，我一不留神踩到了稀泥里，腿怎么也拔不出来。”

    一个邑人听到这里不禁说道，“那你死定了。”

    邑十一瞪了那个邑人一眼，“他要是死了还能坐在这里吗？”

    易巴笑了笑继续往下说，“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抓住旁边的老树根，把腿从淤泥里拔了出来。”

    邑人们集体松了一口气，以为易巴终于可以脱离险境，不料易巴却说道，“就在我即将跑出沼泽的时候，还是被一条黑色在我腿上咬了一口。”

    邑人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易巴沉声说道，“我撕下布条捆住腿，防止蛇毒蔓延到全身，然后拖着被咬伤的腿慢慢退到了山林里，那时候太阳已经斜落到了远处的山背后，天空像血一样红，我感觉浑身开始发冷，就像没穿衣服被扔在雪地里，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邑人们听得入神，都忘记了篝火上还烤着鱼，这个时候闻到烧焦的味道急忙把鱼从火上拿下来。

    邑五六撕下半截烤糊的鱼递给易巴，“后来呢？”

    易巴接过来剥开黒糊糊的表面，咬了一口，笑着说，“还是很好吃。”看邑人们都在等着听下文，于是接着说道，“然后我坚持着不能睡着，因为我知道，一旦睡着就再也不可能醒来。”

    邑十一点点头，“这是明智的做法。”

    “我的牙齿在打颤，感觉浑身都在坚硬，胃却在翻江倒海，意识在一点一点从我脑子里消失，我知道捆在脚上的布条阻止不了蛇毒的蔓延，毒性已经到了我全身。”易巴越说越小声，邑人们都被他带到了故事里，仿佛看到易巴正躺在地上痛苦地**。

    “我忍住要呕吐出来的冲动，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努力睁大眼睛，在地上寻找解毒的草药，真是苍天有眼，它就在离我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但是我根本动弹不了。”易巴的目光盯着手里的鱼肉，就像盯着那株救命的草药，“求生的意识唤起了我的力量，尽管这个力量很微弱，但我不能放弃，挣扎着像条蠕动的爬虫一样往那株草药靠近，我的手磨破了，脚也被划了口子，在我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我抓住了那株草药，胡乱往嘴里塞。”

    所有人都拿着烤焦的鱼，瞪大了眼睛等着易巴继续说。

    易巴沉声说道，“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我的头还是昏沉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但是我的命还在。”易巴挽起裤腿，给邑人们看小腿后面被蛇咬过后留下的疤痕——两个暗红的圆点。

    放下裤腿，易巴说道，“我跟你们说我的这一段经历没有炫耀我勇敢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在危难的时候不是神灵救了我，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我们就是自己的神灵，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