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葵……”连成碧迟疑地开了口。“天水门虽然大火,但只烧了内殿。听说不少的弟子都逃了出来。我会派人安置那些弟子,别担心。”
清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撤下手,看了他一眼。“袁傲行呢?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擅自行动,违背我的命令,自然是处死。”连成碧声调微冷。
“处死?”清葵愣了愣。“不,我要见他。”
袁傲行一定是最了解当场情况的人,只有从他嘴里能问出真相,以及众人的安危。另外,他究竟有没有见到郁沉莲?若见到了,他有没有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别人?
连成碧微讶。“这怕是——”他思量一瞬,立刻唤了苏颜和刑留进来。“袁傲行如今怎么样了?”
刑留回道:“属下已将他处死。”
清葵忙问:“他死前可有说过什么?”
刑留摇摇头。
苏颜一直在旁边看着清葵的神情,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听到袁傲行的死讯时,关心的却是他死前说过的话,似乎很紧张。而她看见刑留摇头时,神情又有一丝放松。
若不是苏颜回过头去找袁傲行问出了他想说的话,怕也不会怀疑什么。然而她将袁傲行的话与商清葵此刻的表现一联系,便生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难不成商清葵知道袁傲行想说的是什么,并且很担心他说出口?
莫非商清葵早就知道郁沉莲未死之事?再或者——
苏颜不笨,甚至很聪明,心思细腻。这么一揣测,她便猜了个七七八八。若商清葵早知郁沉莲未死,她为何会随摄政王回北都?难道整件事,正是他们一同设计的一个阴谋?
一涉及到连成碧,她心中的警惕顿生,望向商清葵的眼神也充满了狐疑和探究。商清葵感觉到了,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朝苏颜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从容不迫。
北都的秋季特别地长,几乎每一天都是秋日暖暖的好天气。摄政王府的鹿囿里,几只梅花鹿或站或卧,在草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清葵提着一只装满豆饼的篮子,刚一推开鹿囿的竹门,梅花鹿便精神一振,抖抖耳朵起身朝她走来。有一只走得尤其快,先到达清葵身边,亲昵地在她裙上蹭了蹭。
“阿茴,饿了么?”她在它头上轻轻揉了揉,它像是回应一般出呦呦的清鸣。
清葵会心一笑,把一块豆饼送到它嘴边。阿茴不急着吃,先在她手心舔了舔,才咬下了豆饼。
其他几只梅花鹿见状颇有些羡慕,也跟着围了过来,出撒娇般的轻哼。清葵挨个儿地摸了一遍,欢快道:“别急别急,大家都有。”
将这些梅花鹿都喂过一遍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篮子,朝鹿囿中间的竹屋走了几步,停在竹屋屋檐的风铃下,微仰了头。
从远处看,她就像是在观赏风铃。但若在她身边,便能听到低声的对话。
“情况如何了?”她的神情淡然,只是嘴唇微动。
“在沉莲公子他们的带领下,大部分的弟子都逃了出来。如今已离开了天女山,打算往湖州南边的伏息湖那边常驻。副门主让属下转告门主,一切安好。”一个声音从竹屋旁的树林里传来。
“好。”她唇角微翘,似心情愉悦。“袁傲行已死。我会尽快拿到东西与他们会合。另外,苏颜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让沉莲注意掩盖行迹。”
“是。”
“替我转告弟子们,天水宫没了不要紧。只要大家还在,我们还能重新建一个更好的天水宫。这次变动中,那些潜伏在天水宫的暗探细作们顺道除了个一干二净,如今的天水门只剩下了真正忠心的天水弟子,也算得因祸得福,你说是不是?”
“没错。门主英明,远在北都亦能运筹帷幄,属下自叹弗如。”
清葵眼眸微转,朝树林里瞟了瞟。“若不是你和沉莲配合得巧妙,我又怎能在这次剧变中掌握局势?这一次多亏了你。”
“这是属下应做的事。”
“你跟从前……似乎很不相同了。”清葵叹息了一声。
那人沉默了一瞬。“从前那个我已死去。如今剩下的,只是受门主再生之恩的属下。”
风铃微响,两个人无言了片刻。清葵转过身,望着嬉戏的梅花鹿道:“既然你已死过一次,从前种种,一笔勾销。此番结束后,我便解去你体内毒蛊,放你自由。”
“有人来了。”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你先走罢。”清葵手指微动,朝梅花鹿走去。身后树林簌簌,如同一阵秋风吹过,很快又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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