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闻忌,能够听得清一点点鹿从的声音。
这个声音…
好熟悉好熟悉…
熟悉的,让人感觉鼻子泛酸。
“倘若陛下能够见到…见到鹿从,替我对她说声抱歉。”
鹿从…
鹿从是谁?
潜意识里,浮现过一个消瘦的身影。那个身影,总是陛下陛下的唤着他。
画面里,有她被他从死人堆里拽着出来的模样。
也有她侍奉他睡觉,见他赤裸的身体气血上涌,还有…在雪地里,背他回家的模样。
那张脸愈发清晰,越清晰,就越让闻忌感到痛苦。
他瞧见了鹿从受了一身伤的模样,那是他干的。
她伤的好重好重,闻忌记得,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他把她关了起来,她生气了,然后离开。
东窗事发,一切都查清楚了。
鹿从是被冤枉的,她本不该受那些罪,怪不得…怪不得她会离开他。
他真该死。
他想报复自己,于是也这么做了。
闻忌把当年用在鹿从身上的酷刑,放在自己身上用了一遍。
印上了无数伤疤,那些伤疤好了,又会被他重新附上。
这些,都抵不过身体里的苦。
在梦境中,闻忌知晓那时的自己很难受。每日每夜的睡不着,就连太医给的安神药都没有效果。
打探鹿从的信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闻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天天,一遍遍,把自己埋在政事里,他逼迫自己去睡觉,因为,那样可以看见鹿从。
虽然每次梦到的,都是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但没关系,她愿意来梦中就好了。
后来的后来,过了太多年了,袁瑟的诡异之术不解,天下将永无宁日。他要收纳袁瑟,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是他命中注定要做的,即使献上性命。
闻忌设了一个很大的局,带着于禁离开了皇宫,最后于禁死了,他被迫服下了毒药,掉下山崖的湖中,丧失了记忆。
再后来……他成功来到了袁瑟国。
鹿从每日每夜的同闻忌讲着书上的内容,上面写了什么,她就讲什么,因为她不想让这个房间太安静。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哪个神经病把数学写在话本里面啊…哦对不起,拿错书了。”
鹿从习惯了自说自话,当她准备换一本新书时,突然发现,闻忌的手动了动。
她愣愣的抬头,对上了闻忌那双,湿润,逐渐恢复焦距的眼睛。
鹿从喜笑颜开:“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忌看着眼前的鹿从,眼睛里的惊愕,几乎要溢出来。
耳中有不少耳鸣声,他听不见鹿从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脸,她的笑。
鹿从拍了拍脑袋,“我怎么给忘了,你刚好说不了话,饿不饿?我去给你…诶?你怎么哭了?”
鹿从…
真的是鹿从。
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所有,他想做很多事,可又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他宁愿永远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