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这让玉芬觉得韦贵祥也是希望看到她的。码头上扛麻包的有好十几个人,玉芬从不看别人,眼晴只在人丛里找韦贵祥的身影。她心里觉得韦贵祥和她已经有点熟人了,一天不见便会胡思乱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心里装着韦贵祥了,却不知人家心里是不有了她。她每次到河边洗衣服总是神不守舍的,担心韦贵祥看她时没注意到,就边洗衣服边转着眼珠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洗几件衣服总要洗个半天工夫。
她守寡快四年了,难免七想八想,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和韦贵祥联系到一块儿去了。她不知道韦贵祥有没有媳妇,要是没媳妇的话,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她担心他衣服破了有没有人帮补,她渴望着能帮他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破了的衣服。想着想着,她突然感到很自卑,有一次在河边洗衣服,一直没看到韦贵祥,她垂头丧气地回来,在回家的路上她骂起了自己,骂完了她又有点可怜自己,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有一天,韦贵祥走进了她的屋里,来逗小满玩。她从外面回来,看见有个男人在家里,玉芬正要表示心烦,请那男人快点离开,那人一转过身,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做梦的那个人,她一时浑身冰凉,小脸发白,显得有些傻,不知如何表态。
韦贵祥说路过,口渴,进来讨一碗水喝,她就手忙脚乱地给他盛了一碗水。韦贵祥喝完水就走了,她却心慌意乱好半天,泪珠子竟一串一串往下掉。
“玉芬姐,你的眼光很不错,二哥真的是个好人,他打仗很勇敢。第一次在板铜寨被白军包围时,他因为没打过仗,有点胆小,后来,在凌霄我们又打了几个仗,他就表现得很勇敢了。”
“是吗?”玉芬眼里亮晶晶的,“你们是闹革命的,我虽然不懂什么是革命,但我知道你们做的事都是为穷人好,我就认定他了,以后他走到哪我也跟到哪,死了也值了。”
罗元元情不自禁地往玉芬怀里靠靠:“姐,以后我们就做好姐妹,好吗?”
玉芬把罗元元抱得更紧些,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跟定你们!”
此刻,两个女人的心贴得紧紧的。
“罗元元,说说你跟诚哥的故事呗。你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罗元元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碰见他是偷东西时被他抓住了。”
接着,罗元元说起了自己的辛酸往事,不觉流下了眼泪。
“我们俩都是苦命的女人!”玉芬紧紧搂着罗元元说。
“我这辈子也铁了心跟着诚哥走,他去打仗我也去打仗。虽然他还没有娶了我,但我这辈子绝不会再跟别的男人。如果哪天诚哥在战场上死了,我也不活了。”
“呸呸呸!千万别说这种侮气话。”玉芬说着,拍了拍罗元元的肩膀。
“对对对,我们都要长命百岁。”罗元元马上转忧为喜。
“哎,罗元元,你们怎么知道追到凤池去把我救回来呀?”
“这都是李先生的功劳,李先生很有学问,也很有计谋。”
玉芬有点惊讶地问:“那个李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原来这么厉害呀?”
“是的。我发现诚哥很信任他,每次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有说不完话。李先生会做诗,诚哥也会做诗,诚哥爱喝酒,没想到李先生也爱喝酒。”
“元元,能跟上诚哥这样的男人,是你一辈子的福分哟。”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要不要跟姐姐学做鞋子,给你的诚哥做一双鞋子?”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玉芬再次带罗元元上街买了做鞋子的布料,然后手把手地教罗元元做鞋。姐妹俩亲亲热热在一起,一边拉家常一边纳鞋底,玉芬纳着自己的鞋底,又比比划划地教着罗元元,壮家女人的女红手艺就是这样传承的。
玉芬相信慢工出细话,她纳鞋底纳得不快,她像是有意拉长做鞋的过程,每一针都慎重斟酌,每一线都一丝不苟。罗元元便跟着她一针一线地仿着。罗元元本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学手艺很快就上手。
她们俩把各自的鞋底放在枕头边,每天睡觉前都纳上半个时辰。
罗元元拿着鞋底也开始想入非非,老是产生错觉,觉得捧着的不是鞋,而是胡志诚的脚。她把他的“脚”摸来摸去,揉来揉去,有时还把“脚”贴在脸上,心里赞叹:这“脚”是我的,这“脚”已经在我怀里!既然得了诚哥的“脚”,就等于得了诚哥的整个人。
罗元元纳完了一只鞋底,就把它翻来覆去看,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地鞋底搂到怀里去了,仿佛把诚哥的“脚”搂到了怀里,搂得紧贴自己的胸口。
在一个细雨飘飞的日子里,玉芬和罗元元都把鞋做好了,玉芬拿起罗元元做的鞋看了看,说:“元元妹妹的手就是巧,第一次做鞋就做得这般好,做得底是底帮是帮的,很有鞋样儿。”
罗元元把鞋拿在手上近看,又将鞋放到窗台上远观,心里还算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