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自动请缨。
当天下午,珍官儿披着狐裘,站在贝勒爷家门口,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贝勒爷家还住在原来的小洋楼里。只不过十多年过去了,原先崭新的黑漆都脱落了,红砖墙也显得老旧,墙上的爬山虎比原先更加密麻麻地铺满,几乎像蜘蛛网一样把小洋楼遮盖起来。
自从绮玉离开后,这里就失却了欢声笑语;自从日本人盯上后,就没有像样的宾客敢进贝勒爷家了。
贝勒爷在阴暗的客厅里接见了珍官儿。贝勒爷老了很多,不是当年那个虽然穿着长袍马褂,却一副西洋绅士模样的风度中年男子了。可他还是倔强的,眼神还是坚定的。
听闻了珍官儿的来意,他禁不住一声冷笑,“想不到你居然做了日本人的说客。”
珍官儿的脸微微发红:这算是委婉地骂他了吧。
他不是个完全不懂大道理的人,可是为了绮玉,他什么都不管了。迎着贝勒爷讽刺的目光,他不管不顾地提出了日本人的要求,并劝说贝勒爷考虑清楚。
“贝勒爷,您一家对我有恩。我不想看到绮玉格格有任何事。”他说,“您知道日本人什么手段。”
“我的女儿,如果为国捐躯,是我爱新觉罗家族的骄傲。”贝勒爷相当的强硬,眼角余光乜斜着珍官,相当的不屑。
“贝勒爷!”珍官忍不住一声大喊,跪了下来,潸然泪下。
“我喜欢绮玉格格!我不想看到她出事!我没本事为她拼命,我就希望她好好的。”珍官儿说,仰头恳求慎贝勒,“贝勒爷,您老人家和绮玉格格,在我心里都是豪气干云壮志未酬的大人物、巾帼枭雄。这份英勇何不留着细水长流,为什么非要和日本人硬碰?如今没有人能证实绮玉格格到底是否参与了刺杀案。当时戏园子里一片漆黑,大家都很慌乱,只要您一口否认,继续称病,绮玉格格不出现,事情也许就不会到很糟糕的地步。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白白浪费性命呢?”
他一口气说完,让年迈的贝勒爷也愣了愣。仔细想来,他说的未必不是道理。贝勒爷称病很多年了,日本人虽然讨厌他这样,但毕竟碍于他皇族后裔的身份,没有对他下手。绮玉在做什么,他都清楚,但能不落到日本人手里,保住小命当然好,何必在日本人捕风捉影的时候,非要跳出来坐实了指证呢。
贝勒爷想明白了,一口气就缓了下来。之后,按照珍官的意思,贝勒爷手写了一封信,让带给日本人,态度虽然还是不卑不亢的,却多少服了点软,声称自己身为皇族后裔,不会和日本人故意作对,多年生病,也未能报效国家,深感遗憾云云。
这封信写得十分含糊,可以理解成慎贝勒向日本人示好,但实际上没有明确表示对日本人有任何好感,甚至避免提到了满洲国。
珍官儿把这封信带了回去,野田看了很高兴。
“珍桑,办得很好。明天就把这份信登在报纸上,让大家都看到,中国的皇族,也向我们日本皇军低头了。”
“那,您是不是不会拘禁贝勒爷来要挟绮玉格格了?”
野田思索了一下,“如果没有证据能证明绮玉参与在这件事里,那么我就不会去抓贝勒爷。既然贝勒爷已经表示和我们友好了,我更不应该抓他了。”
珍官总算松了口气。他正要打算离开,野田拉住了他的手。
“珍桑,”野田大佐一直很冷酷的双眼流露出少有的柔情,“你帮助缓解了我和贝勒爷之间的关系,你有大大的功劳。今天我要开瓶好的清酒,你陪我喝。”
珍官儿愣了愣,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力度,不敢说不。此时他还在想,如果和野田保持好关系,也许就能保护贝勒爷和绮玉了。他回来之前,已经让贝勒爷偷偷送信给绮玉,让她千万别回来。
野田果然开了清酒,让副官去做了两个中国菜,再配上他带来的日本点心,和珍官儿对坐着,开怀痛饮起来。珍官儿有些受宠若惊。以往野田也请过他吃饭,却没有这次这么私密。
酒过三巡,野田冷硬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把珍官儿往他怀里拉,忍不住吐露心声,“我很喜欢你,珍桑,以后,不如就和我在一起吧。”
珍官儿吃了一惊。想要拒绝,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野田先生,我,我是男人。”他结结巴巴地说。
野田洒脱一笑,“那些世俗风尘的女人,怎么比得过珍桑的完美呢。从我第一次见到珍桑,我就被你的风姿深深地折服了。珍桑扮演的杜丽娘、杨贵妃,都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连女人们都拜倒在你的裙下。珍桑在我心里,是最完美的女人。”
“我,我……”珍官儿的心里没来由地恐慌。
“珍桑,其实这次我不抓贝勒爷,并非只因为他肯写信服软。我只是,不想让珍桑太伤心。”野田又说,“我知道珍桑受惠于贝勒爷多年,所以才想极力保住他们的安全。你放心,只要绮玉格格和贝勒爷从今往后不再做任何伤害皇军的事,我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句话对珍官儿来说,等于是一个承诺。这么重要的承诺,他没法回绝。毕竟绮玉和贝勒爷的性命,包括整个戏班子的性命,都在日本人手里。
他终于倒在了榻榻米上。任由野田脱着他的衣服,脑子里却乱哄哄的,荣哥、绮玉还有师父的脸一直在他脑海中交替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