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过年啦（四）

    大年三十正中午，鞭炮声“劈哩啪啦”响连天，在大山里回荡。

    爸爸将大红的盘鞭在屋门前一字摆开，艳艳双手捂着耳朵，猫着腰躲在母亲身后，乐呵呵看着鞭泡炸得纸末飞溅，升腾起浓浓的火药味。

    那一地的残红，是团圆喜庆的模样。

    房前屋后接连响起了鞭炮声，三爷爷家在矿上打工的大叔叔也回来了。伯伯家的鞭也炸了，那是在外做木工活的木匠哥哥回来了。

    艳艳能猜到这些，是因为爷爷告诉她：人不团圆，鞭不点！亲人不归家，团圆饭前鞭不炸！

    所有的人家，都要等到所有外出的亲人回家，才能点燃鞭泡，然后一家人一齐上桌吃团圆饭。

    饭桌上，妈妈早已用丰盛的菜肴将整个桌子摆满，酸辣椒炖坨坨肉，青椒炒五花肉，卤猪蹄，蒜苗煎豆腐，酸辣土豆丝，蒸酥肉，熘肥肠，土鸡炖粉条。。。。。。

    还有妈妈生的黄豆芽，白白胖胖顶着个大盖头，一咬爽脆多汁。。。。

    艳艳见爸爸搬出了一箱花花绿绿的玻璃瓶，爸爸启开盖子给艳艳倒了一碗。

    艳艳好奇尝了一口冒着泡泡的黄色液体，酸酸甜甜真好喝。她忍不住一口气，“咕嘟咕嘟”将一瓶带气的黄水全喝下了肚，然后小手捂着嘴，连打了三个饱嗝。

    爸爸面带病容的苍白脸颊浮上一层笑意，他告诉艳艳，那个黄水是一种饮料，名叫“小香槟”。

    艳艳悄悄告诉小黑：她喜欢喝“小香槟”，不过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才能喝得到。

    吃团年饭前，爸爸会盛上三碗饭，倒满三杯酒，敬所有祖宗，请他们一起来吃饭。然后将酒水用筷子头浇在桌子四方，仪式完毕。

    妈妈给艳艳夹了满满一碗肉，让她慢慢吃，又给弟弟喂了些肉沫拌饭。

    爸爸让艳艳吃完肉后喝一些水，说以后吃肉不会闹肚子。妈妈端来一碗白糖，让艳艳沾着吃肉，说那样不腻。

    那一顿饭，吃得艳艳的小肚皮贼撑，连小黑的肚子都鼓得像个气球，倍儿圆。

    夜幕来临时，爸爸用一个大树根桩子在火塘里升起了火堆。

    那大树根能连烧三天不熄灭。

    吃过晚饭的三爷爷，大叔叔小叔叔，大伯大哥，婶婶伯娘全来了，大家用小板凳围坐火塘一周，将本不宽敞的偏房挤得满满当当。

    妈妈用瓜子盘装着瓜子，花生，花花绿绿的糖果和桔子出来，热情招乎大家快吃。

    一火塘子边上的人，嗑着瓜子，剥着花生，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畅谈这一年的喜怒哀乐。

    没有框架，从天上的白云聊到地上的土地，没有边迹，从东家的姑娘聊到西家的曾孙，从过去谈到未来，从昨天说到明天，怎么也聊不完，只有那时不时的一阵哈哈大笑将昏昏欲睡的小黑吵醒，它懒懒翻了个身，闭目又睡。

    艳艳窝在妈妈怀里，嘴里包着还没融化的糖果，竖起耳朵听大人们的谈话。

    听着听着，火塘的暖气熏得她四肢软软，像躺在云朵上一般。

    大人们磕瓜子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晕晕乎乎间，她的脑海还在想：妈妈可别忘了包压岁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