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用手心捂住嘴,嘤嘤地哭。
她哭,若干年的情愫,全部都被唤醒。
许多年都没有这样了,心太苦了,发泄出来吧。
人到这世上,本来就是来受罪的,何必强求完美?何必!
到底是谁的错?
是她错了么?
不,不,不!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天若有情天亦老!
湘潇哭啊哭啊,直哭得双唇麻木,浑身抽搐。
连冼锐的手,已经在她的手中,失去了柔性,慢慢变硬,她也全然不知。
当年,他既没有强迫她,也没有强留她。
他为了帮她抵挡住那股,她所触犯的,逆了人性的潮流,他不顾一切地一头扑了过去。
是他的心太急了,伤到了一个,本来水性很好的弄潮儿。
是她的原因,也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的事业很好,但是在情感上,跟他父亲相比,他太剑走偏锋,太急于求成。
最初,他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她的一颗心。
她的心,始终如一。
但是,他却希望她在一夜之间,不,一刻之间,忽然像他一样成熟,甚至比他更成熟。
他不能等,一刻也不能等。
他没有能够,用心地去经营一段,一生一世的,高质量的情感。
直到他母亲哭着,扑到他身上,用力地摇着他,口中喃喃地说:“你们不知道,他小的时候,多乖,多懂事,多聪明……”的时候。
湘潇才有了一些知觉,才发现——斯人已去。
他母亲哭着哭着,一下昏倒在地上。
医生护士赶快将她,送进了抢救室。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护士走了过来,将冼锐的头用白布盖上,然后往病房外推。
医院的走廊很长很长,就像时空隧道一样,阴森黑暗。
这时,空中飘下许多白花。
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忘情地看着儿子远去的父亲透过它,仿佛看见,他正向自己走来,摇摇晃晃地学步,咿咿呀呀地学语,大学毕业典礼,大学毕业后,在事业上一路春风……
而湘潇看见的,却是许多许多的,一串红花。
透过它,她仿佛看见了他们的初相识,短暂相处的一幕一幕……
她多想,把那道梦境的门关上,不让他从梦里走出来……
她多想,把那道绿色的铁门关上,不让他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多想多想。
然而,欢笑也罢,甜蜜也罢,苦涩也罢,一切,将永远逝去,永远永远!
虽然没有任何人责怪她,但是湘潇却在心里责怪自己,她在心里,背了很沉重很沉重的包袱。
在这件事情之后,她想去看一次心理医生,仅仅只需要一次。
母亲不能讲,她怕她只是担心她,却又帮不了她。
朋友不能讲,他们理解不了。
树洞不能讲,讲了也被空气带走了,解决不了问题。
她需要专业人士,为她提供帮助,她想她的年龄,大概在50岁左右。
她真想扑进她的怀里,说一声:“妈妈……心好痛……”
她需要从她那里,获得一些能量。
等把自己修整好了以后,她会迅速地,投入工作。
她是有巨大的潜能的,她承受得起,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垮她。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冼锐却不相信她,认为她承受不起?
他仅仅只是,一个短视的小商人,他只有二十二岁。
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承受不起?
她仅仅只是,一个脆弱的女文青,她刚刚满了十九岁。
他们俩,都是“近视眼”。
当年,她想的是,他都没有留她,那她留下来干什么?
当年,他想的是,她自己都不愿意留下来,那他又留她干什么?
如果真的是,菩萨有什么惩罚,那就是贪,嗔,痴。
横条T恤,白色短裤,锐利的目光,时喜时怒的双唇。
“你的身影,是我心永久的烙印,但愿一生一世都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