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先生,根本就没想到,张东阳这一回家,其实不是为了守孝,而是转身第二天,就悄悄地,一个人跑去海边投军。
接待他的人,正是铁衣营戎长詹大雄。
“小兄弟,你几岁呀?”
看着眼前文弱的少年,詹大雄有些怀疑他是否把战争当成顽童间的游戏。
“回戎长大人话,我读过六年书。”
张东阳假装很老成,扬起头用江湖人的方式拱了拱手说。
“你知不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詹大雄笑着问。
“知道。”张东阳用坚毅的眼神与詹大雄对视说:“我来投军,就是为了杀海贼。”
詹大雄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神色并不怯场,又笑着问:“你会武功吗?看你年纪小小的,你见过海贼么?怕是见到海贼就尿裤子吧?”
“戎长大人说笑了,我与海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
“眼下我虽不会武功,但我愿意吃苦训练,来日必将痛杀斩尽那万恶的海贼。”张东阳又拱了拱手,咬牙切齿道。
“好!有志气。”
詹大雄猛地拍了一下书案,起身绕到张东阳面前,摸了摸张东阳的身骨说:“我正好缺一个文书亲兵,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风萧萧,怒海寒。
料是谁也没曾想到,昔日的读书郎,为了给相依为命的爷爷报仇,今日竟然披上战衣,毅然投身沙场。
兵营的生活,枯燥而无味。
但是张东阳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故而对每天的训练都非常认真,任是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半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一转眼半年过去,张东阳渐渐从一个文弱的少年,变成了黝黑健壮的标准军士。
詹大雄也没想到,本来文书亲兵依例是可以减半参加训练的,但张东阳这家伙,愣是一次训练都没落下。
对此,詹大雄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时不时就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同营有几个伙伴,对张东阳也甚是喜欢。都说这家伙年纪虽小,但特别聪明会做人。
比如他发现军中所配置的布鞋,经常浸泡海水不耐穿,登岛训练时,又容易打滑割伤,就找来山上的软藤,给大家都编了双扎扎实实的藤鞋。
又比如大家吃多了鱼生拉肚子,张东阳就从山中弄来一种白灰灰的土,一吃一个准马上止泻。
值夜哨的伙伴受了风寒咳嗽,张东阳又懂得采些甘草,送他们嚼,神效得很。
因此,张东阳也有了军中小郎中之称。
不过,最让大家佩服他的,却是最近军中联赛的事情。
这个军中比赛,是以营为单位,胜出的营不仅薪俸双倍,还能获得探亲假一个月。
而铁衣营历史以来,就从没有得过前三名。原因是铁衣营素来以地面单兵作战为强项,阵战与海战都是传统弱项。
正当大家都灰心丧气之时,张东阳却去找詹大雄提了一个建议。
他建议将原本五十人一队的大船,改成五人乘坐的小船,避开铁衣营不善阵战的劣势,又能发挥小船的主观能动性。
武器方面,则是长矛改为短戈,再套上船桨,一物三用,平时既可用于划船,战时扯去船桨又可战斗,绑上绳索,还能辅助攀爬大船以及礁石峭壁。
经过短时间的训练配合,原本人人不看好的铁衣营,这次联赛,居然破天荒拔得一次头筹。
后来,连同张东阳编织的藤鞋,也都被一并推广到全军使用。
为此,主帅隋刚还亲自到铁衣营嘉奖,宣布铁衣营集体放假一个月。
只是大多军士来之内陆,一个月时间不足来回探亲,故而营中回家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留驻海边营地。
听闻铁衣营放假,赵家老汉便与紫姓老者挑着神仙酒结伴下山,到海边军营犒劳张东阳的伙伴。
没曾想,两人还没走到军营边上,天色就突然大变,乌压压的云朵,笼罩整个怒海。
转瞬间刮起台风,呼啸的暴风夹着暴雨,席卷十几丈高的黑色海浪,凶猛的地扑向海边军营。
一个浪头打下,营地的临时房屋像被大象碾过一样,顿时就倒下一片。
倒灌的海水中,被房梁压住的军士,大声呼救。有些被海水卷走的,则在海浪中拼命地挣扎。
张东阳正好在沙滩上栓船,自然首当其冲被卷进巨浪中,不断地扑腾,咸至发苦的海水,大口大口直往他的喉咙灌。
渐渐地,张东阳开始发晕,分不清哪里是海岸,哪里是天空,只是迷迷糊糊中,有许多小星星在眼前晃圈。
肆虐的飓风与巨浪,将他包裹在其中,仿佛随时就要疯狂地撕裂他的身躯。
突然,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有海怪,有海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