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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无助、苦痛、绝望一阵阵朝她袭来,她猛地站起身,想去做点什么,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娘,胸口曾被匕首贯穿的地方也传来隐隐的钝痛。她木然转身,想往门外走去,可此刻她眼中除了前世的过往,什么也看不见。她朝前迈出一步,却不小心被身畔的桌脚绊住,身子不听使唤地就朝一边倒去。
韩砚清几乎是在瞬间站起身来,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揽住,双眼紧紧盯着她苍白的面色,沉声问道:“你怎么了?是头上的伤还没好吗?”
然而,裴南秧并没有出声,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目光滞滞,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尽皆失去。
看着眼前的少女,韩砚清的心头忽然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守规矩、顽劣调皮的她;见过与姜昀嬉戏斗趣、巧笑倩兮的她;见过马背上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她;见过被岩石磕得头破血流,依然不哭不闹的她;却唯独没见过眼前这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她。是他忘了,一直以来住在自己眼底心间,面对自己冷言冷语却永远一脸明媚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尚在碧玉年华的普通少女。他的眼里掠过怜惜和懊悔,声音里蕴着少有的温和:“你去纩骑营的消息我已经截了下来,我爹那边绝对不会知晓。我刚刚说得那番话,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
言至此处,韩砚清突然停了下来,他低头凝视着裴南秧晶莹的面庞,唇角勾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我只想让你分证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听到韩砚清的话,裴南秧渐渐回过神,面色也不复之前的惨白颓败,她直起身子,狠狠推开了面前的男人,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可还没走出几步,韩砚清就从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眸中划过几缕担忧之色:“大姐和姜昀需得处理一些要事,已经去别处叙话了,他们让我听完戏送你回府。你头上有伤,我……”
裴南秧闻言一滞,她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冷冷地截口说道:“韩公子,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可以回去。”
待得她走出归云楼,徐徐吹来的热风卷起路旁飘摇的花瓣,散落在她微微拂起的衣衫之上。裴南秧脑的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韩书璃艳若桃李的容色与姜昀调笑自己与“娇花配美人”无缘的话来,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懊恼。她伸手拍去了衣襟上的落花,用脚尖将它们重重碾入了尘土。可是蓦地,她停下了动作,对着地上破碎的花瓣露出了一个颇为自嘲的笑容。
也就在这时,大抵是如音姑娘唱到了什么极为精妙之处,一阵喝彩声突然从归云楼里传了出来。裴南秧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看见韩砚清正站在自己身后三丈开外的地方。对上自己突如其来的目光,他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局促,可他并没有避开,反而固执地向前迈了一步。
裴南秧眉心一蹙,扭过头,熟视无睹地往前走去,就像之后的很多年里一样,刻意忽视了自己身后那个倔强孤傲却不离不弃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