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疲惫:“杨熙,你大哥当年也是一门心思要保家卫国,可最后却死在了战场之上。现在你娘亲也走了,家里只剩我们父子两相依为命,你若是在战场上回不来了,我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裴南秧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因为上一世见到老汉时,他递给自己的分明是只服丧期间才会使用的灯笼。如果眼下老汉家中只剩他和杨熙的话,那个灯笼便只能是为杨熙准备的。裴南秧心中蓦地升起一阵酸涩——果然,上一世的长平之战对于大多数的人们来说,都是一场不可预料的灭顶之灾。
她轻叹一口气,走到了正在鬼哭狼嚎的杨熙身前,朝老汉抱拳行礼道:“见过杨老伯。”
“你是?”
“在下苏南,是和杨熙一起被选进先锋营的,”裴南秧看着杨老伯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道:“我早些年被选入过西府军,战场上的事对于我来说不算陌生,今日我和杨兄弟一见如故,日后若是能一起上阵杀敌,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对对,”杨熙几乎是立刻停止了假哭,从裴南秧身后探出脑袋,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苏大哥刚才砰砰几下就把征兵处的军爷给打趴下了,以后有苏大哥罩着我,爹还担心什么?”
听了杨熙的话,老汉目光微凝,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只见,她的身子有些单薄,面色和平日里巡逻的兵士们比起来白皙了不少,着实不像上过战场的样子。但她的眉间却是少见的坚韧笃定,似乎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两人相顾沉默,隔了好久,老汉轻轻叹了口气,朝着裴南秧一鞠到地,沉声道:“我家杨熙生性顽劣、不知轻重,战场上刀枪无眼,还麻烦小兄弟你多多照应。”
裴南秧急忙上前扶起了老汉,温和地说道:“杨老伯客气了,我和杨熙既然分到了一个营中,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
“爹,你同意了?!”杨熙见状眼睛一亮,从裴南秧身后窜出,兴奋地一把搂住了杨老伯。
“一边去!”杨老伯瞪着自己的儿子,作势要打,却终究没有下手。
杨熙顿时眉开眼笑,有些飘飘然地拉住裴南秧的衣袖说道:“大哥,既然都是兄弟了,你就上我家坐坐呗。要不我上你家也行。”
裴南秧无奈地撇撇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回应杨熙的热情,于是抽回袖子,冷淡地说道:“我虽是长平人,但早已举家迁到了陈掖,这次我是因为长平的战事,才特意回来的。”
“也就是说大哥你在长平已经没有宅院可住了?”杨熙不知为何,突然兴奋了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那大哥晚上来我家住呀,我家空着好几间房子呢,来呀来呀。”
裴南秧嘴角微微一抽,刚想拒绝杨熙,一旁的杨老伯突然开口道:“小兄弟,我们家老大走了后,房子就一直空置着。要是你不嫌弃,不如来我家休息一晚,明天正好和杨熙这小子一起去先锋营报道。”
裴南秧闻言,拒绝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她曲身拱手,恭敬地揖礼道谢:“既然杨老伯盛情相邀,那在下便不再推辞了。”
“太好了!!”杨熙就差没蹦起来欢呼,他伸手去拉裴南秧,神色无比欢愉地道:“走走,我给大哥带路!”
裴南秧急忙后退一步,避开了杨熙热情的“爪子”,朝着一边的杨老伯道:“老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再去您府上叨扰。”
“好,我家就在清风街的柳巷面馆,小兄弟事情办完了就过来吧。”杨老伯说罢,也学着裴南秧的样子,别别扭扭地行了个礼,随即将身旁的杨熙连拉带扯地往前拖去。
被杨老伯钳制住的杨熙一路走一路回头,频频挥手呼喊道:“苏大哥,我家就在清风街的第二棵柳树旁,你一定要来啊!!”
裴南秧没有答话,她看着两人消失在巷口的身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了身后雕梁画栋的郭家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