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闹事,还挡着我们睿王府的路,是不要命了吗?”
国子监的学子们一听到睿王的名字,顿时群情激愤,纷纷向马车的方向聚集过来,将这路车队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领头的学子更是上前一步,对着那名小厮大声说道:“我们在此进言上书,就是因为睿王和刑部尚书李洵在国子监滥用私刑,残害无辜,通过诛戮之举迫使学子们认罪,置国家礼法纲常于不顾。若是今日睿王带人撤出国子监,不再严刑逼供我们这些学子,我们便立刻离开此地!”
“你们想干什么?我们睿王查案做事,可都是受命于天子,你们现在是想造反吗?你们再不给我让开,我就回去禀告我家王爷,到时候你们这些国子监的竖子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听到小厮这般说辞,裴南秧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因为,在眼前这种局面下,这些话无疑会将睿王彻底推到学子们和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这不是在帮睿王,而是在害他啊。果然,学子们顿时被气得双眼通红,纷纷逼近睿王的车队,与对方斥责推搡起来。片刻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了手,众学子当即一拥而上,与睿王府的下人们扭打起来。
萧胤和武定侯爷元朔见状,几乎是同时看向冯长龄的脸色,犹豫了须臾,两人竟然均没有出声制止学子们的行为。禁军和纩骑营的士兵见自己的统领缄口不言,便也站在原地,任由学子们闹得不可开交。
“这是什么?!”突然,一声震惊至极的高呼声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就见睿王府的马车和辎重车已经被学子们推翻在地,大片白色流沙状的颗粒正从马车和辎重车的缝隙里向外淌出。
“天啊!这是盐啊!”“睿王这是在运私盐吗?!”“十一年前的宣怀太子不就是因为私盐才会落得那般下场,难道……”
听到学子们惊愕万分的议论,陈绍、冯长龄、萧胤、元朔匆匆拨开人群,走到睿王的车队旁边。只见,所有的车都已被愤怒的学子们推倒在地,洁白的盐从车内像沙子般地淌到地上,映着阳光,泛出极浅的金色。
“生产贩卖私盐,按我大宁律法,均是重罪中的重罪,”陈绍面色冷然,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睿王若是染指其中,那当真是败法乱纪、戮下欺上了。”
“陈祭酒,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查清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冯长龄截过陈绍的话头,眼底微波流转,看向萧胤道:“萧统领,私盐一事非同小可,不如老夫和你一齐进宫去向陛下禀报此事,如何?””
“那便劳烦冯阁老了,”萧胤抱拳拱手,转身看向武定侯元朔道:“这里的事情就请侯爷帮忙善后了。”
元朔点点头,沉声道:“萧统领尽管放心,这边的事有我纩骑营负责,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萧胤朝元朔道了句谢,撤了禁军,对冯长龄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冯长龄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立刻前行。他转身走到了陈绍的面前,注视着这位意气风发、宁折不弯的年轻人,脑海中陡然划过了自己年少时的模样。他的目光变得沉静,声音温和却又坚定:“陈祭酒,你若是信我,便将这请愿书交于我转呈陛下。老朽已年近古稀,不怕陛下责罚降罪,一会到了殿上,一定会帮你们陈情力争,不让国子监的这些孩子们蒙受不白之冤,不让那些无辜的朝臣遭受莫须有的罪责。”
陈绍听完,目光一凝,把身子弯得极低,双手将请愿书平举过顶,递向冯长龄道:“冯阁老大恩,陈绍绝不敢忘。”
冯长龄从陈绍手中接过请愿书,拍了拍陈绍的肩头,低声说道:“轻生本为国,重气不关私,你做得比我好。”
说罢,他跨步如风,与萧胤一起走入了宫城的大门,完全没有半分老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