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虽然不是事实,但也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任老眉眼舒展,笑容很是祥和:“陆大师,没有人来找我我想,以后等奇奇长大了,她就去找你,到时,请帮我教教她,让她学,学学银花丝”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刻,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银花丝。
“好。”陆子安答应得非常爽快:“玲珑塔会一直为她留着。”
任老爷子伸出手,喃喃地叫着:“囡囡。”
“哎”任奇奇哭得一踏糊涂,却还是乖巧地压抑着哭声,用力地抓住任老爷子另一只手:“爷爷,我在这儿呢。”
“你,你要听话,要好好读书”任老爷子面泛红光,用力地挣扎着往前,想握紧她的手,却又怕捏痛了她:“爷,爷”
任奇奇哭着点头,想起爷爷看不到,又急急地道:“爷爷,我会学的,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我听话,我再也不调皮了,你别死,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呜呜”
“这一次,爷怕是答应不了你了哇。”任老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又似乎有些难受地拧起眉头:“我无能啊到底是断在我手里了,真是,没脸下去见师父”
“没有断。”陆子安语气真诚而坚定:“任老,银花丝技艺不会断绝的,它在我的玲珑塔里,我也会银花丝,等奇奇长大了,我会教给她,会让她继承银花丝。”
似乎知道爷爷已经留不住了,任奇奇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幼兽失去庇护般的哀鸣,缓缓跪倒在地。
沈曼歌抹了把泪,默默地半跪在地,将满脸泪水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听了他的这句话,任老爷子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下来:“谢,谢谢”
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他撑了一天又一天,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任老爷子睁着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已经置身于车水马龙之中。
他的声音有些轻悠,语气里充满向往:“那时候,一整条街都是银楼走过路过的大闺女,小媳妇,头上戴的,手上玩的,都是都”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完。
陆子安没有低下头去看他,只用力用力地握紧他的手。
在沈曼歌压抑的哭声里,在任奇奇的嚎啕大哭中,陆子安微微闭上眼睛。
感觉到任老爷子的手慢慢变凉,陆子安缓缓伸出手,替他抚上了眼帘,才哑着嗓子低沉地道:“都是,银花丝。”
任老爷子一生都被困在小小的屋子里,在生活中挣扎,与命运做斗争。
继承了他毕身绝学的儿子的突然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了他重重一击。
但他没有服输,虽然打击之下双目几近失明,却还是顽强地站了起来,拉扯着孙女继续过活。
他做了一辈子的银花丝,哪怕瞎了,他依然能摸索着做。
一件一件地,挣出孙女的学费。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惦记的,除了孙女,还是银花丝。
在任奇奇的哭声里,陆子安为任老爷子办理了出院手续。
将任老爷子送回家里,趁着身体还没变硬,直接高价请了殓容师过来给老爷子清理仪容。
脱下衣服才发现,任老爷子其实已经瘦得不chéngrén形。
这样瘦削到几乎已经是一副骨架的身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挣扎着跑到长偃去的。
陆子安神情肃穆,配合着殓容师为任老爷子清理。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连殓容师隐晦地提醒说这事晦气他也没搭理。
这有什么晦气的?
任老爷子一生坦坦荡荡,离去时也心平气和,在他的心里,任老爷子和他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任老爷子虽是一副病弱之躯,却有着华夏人永不服输的胆气。
这种风骨,值得他敬重!
殓容师细致地为任老爷子清洗面部,慢慢地化妆。
一步一步地,任老爷子惨白的面容变得红润富有光泽,神态柔和安祥,唇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应轩也带着西乐队回来了。
陆子安退半步,沉声道:“起吧。”
有法师咿咿呀呀地哼唱起来,沈曼歌给陆子安仔仔细细地洗完手,递来一块黑布。
“奇奇哭着哭着睡着了,我把她抱进去了。”她低着头没看他,声音有些沙哑:“子安哥你别穿孝服了,我反正我给任老爷子做孝子吧。”
陆子安皱着眉头看她,沈曼歌穿了一身孝服,宽宽大大的薄纱衣空荡荡地笼在她身上,竟颇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当年沈叔夫妻去世,她也是这样子
她是想他们了吧
“之前答应过,清明节带你去看沈叔他们的。”陆子安声音干涩,转身取过搁在柜子里的一套孝服:“等这边事情办完,我们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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