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的宅院修葺得十分华丽。
两只高大威猛的石狮坐镇门庭,入门即是鹅卵石铺就的甬路,花团锦簇,百花盛开,一条细细的小溪曲径通幽地延伸到后院内宅。
由于辛韶冒名顶替的柳潇潇只是穷乡僻壤来的没落远亲,高府的管家嫌弃地接过寿礼,看都没看,随便一指让他们在角落入座后,就扬着笑脸招呼其他人去了。
从门庭到宴请宾客的前院,随处可见大红灯笼,红绸锦缎,以及写满寿字的寿桃和寿包。
目及所至,皆是喜庆的红色。
辛韶原本都做好了大快朵颐的准备,看到这一片刺眼的颜色,顿时索然乏味。
“小小姐,这高府不太对劲!”杨天华紧绷着身子,小声地道。
辛韶轻哼一声:“废话,三九寒天,除了腊梅,百花都该凋零,这高府的花却照开不误,反而独缺梅花,何止有不对劲,简直古怪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还是小小姐独具慧眼!难怪我一进来就看那些花草瘆得慌。”杨天华沧桑的眉眼恍然舒展开。
本来他还担心这位小小姐任性拖他后腿,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所谓近朱者赤,小丫头与殿下走得近,又能蠢到哪儿去。
来高府贺寿的人络绎不绝,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高府的管家就会狗腿地大声通传。
比如修道世家中声名显赫的姑苏白家。
一大堆人蜂拥而上,簇拥着白家那只不知是雌是雄的孔雀,亦步亦趋地缓缓挪至主桌。
辛韶瞥了那黑压压的一帮人,单手托腮,目光泛起一丝疑惑。
“奇了怪了,不是说人走茶凉吗?高知山一个告老还乡的前朝叛臣,值得这么多人不远千里赶赴为他拜寿?”
“一个个的还都是修道世家的子弟,自个儿就有钱有势得很,尤其是白家,那可是连朝廷都不敢得罪的人物,总不至于是来攀附高知山的吧。”
辛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在桌上,越想越迷茫。
“小小姐有所不知,高知山未踏足仕途前,曾是惩奸除恶的修道之人,其母幼时被白家家主收为义女,算起来与白家沾点亲,白家派人过来拜寿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其他世家,应该是听说白家会来,才闻风而动,以拜寿的名义伺机拉拢白家。”杨天华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
辛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白家高冷的孔雀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开一次屏,总得好好把握。
前院的正中央有一座三层高的檐角戏楼,玲珑精致,金碧辉煌。
只听“哐当”一声锣响,一个妆容精致的青衣率先登台,提着细细柔柔的声音娓娓开唱——
“蟠桃未熟~~千岁容与且人间~~”
辛韶漫不经心地看过去,意外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那身影风姿绰约,分明是清雅居那位年轻的女主人,她的步履略微匆忙,一个闪身,从戏台一侧的小道拐进高府的内院。
辛韶猛地一拍桌子,两眼兴奋地发光:“高府果然和清雅居关系匪浅!管家,快随我去踩狐狸尾巴!”
“哗啦!”
戏楼一楼忽地喷出惊天的水花,四名纤细的花旦身姿轻盈地拂起翩跹无尘的衣袖,如仙子一般飞至三楼戏楼。
天外飞仙,不过如此。
底下,响起一片惊艳的叫好声。
辛韶那点声音完全被掩盖,杨天华见她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以为她和其他宾客一样为这出戏拍案叫绝,想了想,斟酌道。
“高府的戏楼出了名的震撼,小小姐既然爱看,不妨在这儿看一会儿,我先潜入后院,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与小小姐汇合……”
杨天华说的郑重其事,可目光微低,哪儿还有小小姐的影子?
抬眼看去,只见那抹湖蓝色的小身影迈着放荡不羁的步伐,都快走没影了。
杨天华大惊,慌忙跟上去。
与此同时。
从高府门庭传来管家颤巍巍的一道声音。
声音颤抖得如一颗颗圆珠狠狠砸在地上,声声都踉跄着巨大的震惊,慌乱,以及无上的敬畏。
“恭,恭迎……太,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