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怎么了,闷头闷脑说没事,把自己锁屋里。”
没等李姨说完,易青巍脱了外套马上往楼上走,步子越走越缓重,半道停了,一脸苦思地又下来,说:“吃饭再去叫他。”
李姨举着勺子指他一下,笑笑回厨房去了。
易青巍知道笑他什么,笑他笨拙,多虑,不果断,失去和宋野枝亲密交流的技巧,和勇气。
盛满汤的大瓷碗搁到玻璃餐桌上,房门应声而开,宋野枝现身,乖巧地下楼来。
易青巍一边摆碗筷一边看他:“学习累不累?紧张吗?”
“不累啊。”
宋野枝去厨房接菜盘子,一一摆上。
李姨卸了围裙,擦擦手:“小槿呢?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
易青巍张罗道:“姨快坐下吃吧,我姐吃饭的地儿多着呢。”递筷子去宋野枝手里,等他快要碰到时收回一节,“冷吗?在家里还穿那么高的领儿。”
衣领紧,宋野枝不适地活动两下脖子,再伸手松了松,才说:“随手拿上穿的。”
易青巍多看他一眼,点头。
“嗯,吃吧。”
傍晚,易青巍早早上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几轮,最后乒乓哐当地下床,开门,又返回去从桌上抱了一摞书,来到宋野枝的门前。
敲门,无人应,六下过后,他自发拧锁开门。
房间里没人,易青巍放下书,去走廊探身往楼下瞧,浴室的灯亮着。
他气定神闲坐到桌前等,没几分钟,宋野枝的脚步声响起来,传到耳朵里,有水,湿沥沥的。
宋野枝一开门,第一眼看到正前方,大开着腿坐在转椅上的易青巍。而易青巍呢,第一眼看到他凝吊着水珠的发梢,掉落,滚动,划过脖颈。
他的白,是莹润健康的白,在灯光下亮得出奇,好看极了。也正是那白,衬得睡衣掩不住的那个吻痕可怖。
易青巍看着,凝视着,吻痕和伤痕很像,直直朝他眼睛刺过来,害他一起疼。
“谁弄的?”易青巍问。
万籁俱寂。
“过来。”
易青巍站起来,宋野枝走过去。
大掌掐上他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指腹贴到那块去,抚摸,粉紫色的纹理随他的动作牵扯,任其宰割。
易青巍按紧了,遮全了,问:“谁弄的?”
“说话。宋野枝。”
易青巍甚至在思考,一个正常的长辈遭遇此事,正常的反应该是怎样。
他思考无果。
因为,他不正常啊。
喉咙干涩,嗓子喑哑,易青巍不动声色地发狠:“男的女的?”
宋野枝终于肯抬头,两双眼睛相遇,两双都认真,眶内一同泛起雾气。他来不及想易青巍如何扯到性别之上的,他要顾着判断易青巍有没有嫌恶,有没有感到不齿。可泪太满了,这么近,还是看不清。
他沉默地承受,听他审判。
“男的。”易青巍替他说。
“谁。”他说,“宋野枝,别装聋作哑。”
宋野枝用耳朵辨出来了,有恨意。
“周也善。”宋野枝声气颤抖。
易青巍松开他,绕开他走出门去。
宋野枝软软坐到地上。
一声巨响,门重新被踹开。
李姨听见声音,吓得够呛,急急忙忙上楼来。站在门口,不敢走近:“小巍,怎么了呀?”看到坐在地上不声不响红着眼睛的宋野枝,她说,“小孩儿犯错了要好好教的呀,不能发脾气骂的呀。”
易青巍屈一条腿,蹲在宋野枝面前,看着他,他说:“没事儿李姨,我问他几句话就走。他没犯错。”
等李姨蹙着眉头去楼下了,易青巍捡起他垂在地面的手腕,抬高,轻轻拢在掌心。端详着,珍重地,如对待某样珍宝。
宋野枝戴着一个运动手环,深绿色,印有日文。
戴很久了,易青巍很早就注意过。一看就是尚在高中的男孩子喜欢的款式,洋溢着青春,活力,蓬勃逼人的朝气。
“周也善送的?”
“是。”宋野枝有浓重的鼻音。
他洗澡也不肯摘。
“你记不记得,我送过你一个银镯。”
宋野枝当然记得,一清二楚,去年,临近除夕时,宋俊要来带他走的前一天。
“嗯,它在哪?”易青巍问。
宋野枝摇头:“不在这儿。”
想起他一直以来,光洁,空无一物的脖颈——生日项链也不在这儿。
易青巍再次松开他。
果然只有几句话,问完,易青巍两手捧起他的脸,纤长细腻的手指为他拭净干涸的泪痕。
四处流连,无比留恋。
宋野枝落过两滴泪。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易青巍站起来,离去的背影萧索仓促。
“算了。明天宋叔回来,放学直接回家去吧,你的东西我会早早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