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胥牟紧蹙双眉,喃喃自语道:“我究竟是甚么时候中的,又是怎么中的?”
霄妘听到他的自问,努力回想当年典册中读到的文字,忽而想起甚么,“我想起来,血蛊除了人血,还可寄养在草木樨上,进而产卵,其卵青绿,与草木樨的茎叶难辨难分,若不慎一同泡水饮用,会随之饮入肚腹。”
“你是说草木樨?解毒杀虫的草木樨?”他惊诧失声,无数忆潮在脑海中翻滚,半晌才平复下来,“我可能知道我是怎么中的蛊了……我曾饮用过盂伯珍酿的草木樨酒,还能记得酒中泡有草木樨的叶碎,现在想想恐怕是混着血蛊之卵,想不到解毒杀虫的草木樨竟成了下蛊的依凭。”
当初在山中人子窟,侵扰商师征伐人方部落的粮道后,所有子窟的少年刺客都被强迫饮用了近月的草木樨酒。他也曾奇怪,为了练他们的酒力,怎用得上盂伯那上等的酒。只因后来酒中不断下毒,让他信以为是毒炼。却想不到毒炼为明,血蛊在暗。
山中人不仅用心蛊来控制他们这些刺客,暗中竟然还用血蛊的双重手段。
不对啊,对我们这些刺客少年,心蛊已经恐怖无比,终生难抗,有必要再辅以血蛊这等隐晦手段吗?
他忽然想起适才的全身发痒,显然是因心脏被啃食,从而激发了仙棺之液。难道说其实解蛊丹只是一部分原因,而仙棺之液也有莫大的功劳,再加上心火之气,三方共同促成了血蛊的破解?若照方抓药,我这血煞是不是有机会破除?
他不知道自己猜中了一半的事实。体内的蛊卵遗留,经三方的作用,纵然孵化出来,也已改了性相,只会与他共生反哺,再不会被外界刺激,绝对称不上一个‘煞’字。
如此看来,他以为的血煞,恐怕并非真正的血煞。
“盂伯?”黎师若有所思。
“盂伯我知道,前两年在商地,听说商羡王征发三师,一举伐灭了盂国。”鼎人玉秀眉倒竖,“原来他下蛊害人,看来商王倒也做了件大好事。”
盂伯与山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当年就猜到了,三座子窟都隐藏在盂国,不会只是巧合。
一道念头如流星划入脑海,“还有一件事,当年商先王子托暴毙,殷都贵人们都暗中怀疑是被人毒死的,却始终查不出到底是甚么毒。而子托临死前就曾饮用过盂伯进献的草木樨之酒,只是事前事后都不曾验出毒来。他会不会是死在这血蛊之上的?”
“师弟是说有人懂操控血蛊的秘法?”霄妘眼里显露忧色,若血蛊秘法失传还好,师弟一辈子性命无碍,倘若真有人懂,无异于性命操持在他人之手。
“若不幸被我说中,当初饮过盂伯酒的人极多,许多宗贵还特意去易换。好比费氏,更是换来美酒宴请了我阿爷,难道真是盂伯谋害的商王,更图谋以血蛊暗中控制诸国侯伯与宗贵?”
这事越思越令人恐惧,自己来日回返殷都,怕是早晚要与对方的算计对上,甚至有被制之危。
就不知当初盂伯被商师征讨,连带子窟覆灭,而盂伯自身究竟是死是活?但愿早已荒冢枯骨,野鸦魂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