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溪微微皱眉,沉默片刻,隐忍地道:“都让开吧。”
那些小厮听罢,皆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纷纷退后,四散而去。
林落一人停立在那里,周围的人像是得到一种哑然的指令似的,都默契万分地退后了几步,使得林落四周三尺之内,空无一人。
她怔了一怔,站立在那里的双脚似乎被钉了铁钉,而难以挪动。
唐员外眼角斜飞,轻睨着这一情景,低声一笑,气定神闲地对唐谷溪道:“溪儿,你看见了吧,人家是不会跟你比的。莫再胡闹了,快些与容公子一做比试,非要失了礼数,让人家等得急了才可罢休?”
唐谷溪轻轻侧过头去,看见公孙容挺身直立着,面色平静,目光如水般注视着她,一点也看不出焦急烦躁的样子来。
“溪儿!”唐员外又喝一声。
唐谷溪还是未动,只是凝眉注目着远处孤然伫立的身影,气息微滞。
周围的人头开始攒动起来,有人小声替唐谷溪做出恳求:“这位女侠,您就上去一比吧。”
“是啊,唐小姐只是想与您切磋一下武功。”
“看那位林公子不是畅畅快快地比试了吗?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哎,唐员外要动怒了呢……”
“不过说真的,唐小姐的脾气也是真倔。”
唐员外又激动起来,脸色酱紫,怒道:“溪儿!”
唐谷溪不知何时眸子里竟蓄满了泪,转过身来面对着父亲,哽咽道:“爹爹说的是我若败给林女侠了,才与容公子比试的,如今此次比试还未成,怎可先行与容公子一战呢?”
“哼!我看你是偏要忤逆我的意思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当真要让爹颜面尽失么?今日,你是成也要与容公子比,不成也要与容公子比,不许有相左意见!”
公孙容听罢,也有些心惊胆颤,慌忙摆手道:“唐伯父千万别动怒,容儿只是有兴一提而已,若是……若是千金真无心再比,我看,那就另择时日吧。反正,我们也还是会再见的。”
唐员外惘若未闻,继续虎瞪着唐谷溪,眼珠似要瞪出似的,咬牙道:“看来半年的时间,是太短了些……来人!”
“爹!”唐谷溪厉叫一声,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唐伯父!”公孙容脸色煞白,急忙弯腰恳请。
“容公子,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她现在就算是比也迟了!一切皆是送她学武所铸成的错,老夫种下的孽果老夫来摘,今日要管教的,是她的心性!来人!”唐员外大手一挥。
第一次喊时,那些小厮停止不动,可这喊了两次,再不动就不应该了。况且,再怎么说,这唐员外也比小姐分量大,他们不敢不听他的意思。于是一声令下,他们全都有跑到了台上。
“把小姐带回府中,从今日起,直到来年此刻,不得踏出唐府半步!若有违命,一一拿你们是问!还有,去请良医,搜寻药材,为小姐熬制灭魂丹!”
唐谷溪惊若天雷,全身几近麻木,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呆呆地跪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谁不知道,那灭魂丹当是武林之人闻之色变的药,只要吃下一粒,便会昏睡整整七天,不食不饮,气息凝滞,如同死人一般。可是这七天之后,便会如睡觉般醒来,身体并无异样,除了武功全失,内力全无……
林寻本来是准备看乐的心,可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是他没料到的,仔细想来,确是自己闯下的祸根,连累了师姐,也害苦了这位素昧平生的唐小姐。本来已动了恻隐之心,如今唐员外此番怒言,又激起了他的一腔愤慨。
“我说唐员外,您也太狠了些吧!这唐小姐毕竟是您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您竟真这么狠下心来,废了您女儿的武功?呵,我今日啊,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公孙容毕竟很少接触这江湖上的称谓,有所不解,便抬头眯着眼问林寻:“林公子,那灭魂丹为何物?”
林寻轻瞥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却又看见旁边那泪如雨下的唐小姐,不禁皱了皱眉,索性抬起了头,闭口不答了。
唐员外看那一群人立在那里没有动作,又低声喝道:“还不快动手!”
那群小厮又如刚才般踌躇不前、左看右看了,面前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唐小姐,平日里待他们没得说,唐府上下幸亏有了唐小姐的恩宠,他们每月收到的钱才多上许多。此时此刻,老爷竟要他们去押解唐小姐,他们实在难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