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悦:“干嘛?”身体已经自发站了起来。
汤源一手托着团子一手打了个响指,刚刚那一堆被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接着一件飘了起来,凯悦自觉的伸开手臂,那些衣服自己飘到了他身后一件件套上。
汤源放下团子,团子就飘到一边好奇的看着,这次再也不敢乱碰。汤源从最里面一件衣服的腰带上抽出系带,系完之后再把带子系上第二件第三件,一直到最外面的第七件。他又伸手朝屏风上挂着的衣服一招手,那几件依次挂着的长袍飘起来飞到汤源手边,汤源这次是亲手给凯悦穿最后的五件衣服,再系上带子,最后围上印着神鳌图案的围腰。
凯悦一直沉默的站着,偶尔看看汤源偶尔又低头看着汤源系带子的手;汤源给凯悦穿好衣服,把镜子挪到凯悦面前,看着镜子里面容还带着些许稚嫩表情却孤傲的凯悦,道:“你会是妖魔族历代最强大的王,所有臣民的信仰。”
凯悦快登基了,这几天听多了各种各样奉承的好话,然而汤源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他觉得无限平静,好像内心中突然多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从血液中激发出来,将他推上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高度,他这才彻底发现身份转变之后,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责任、以及妖魔全族上下对他的信仰。
凯悦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微微伸开手臂,打量镜子里穿着王袍的自己,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眼睛,未来的路、他的王宫他的王座、他的臣民,他的责任……
汤源欣慰的笑了一下,拍拍凯悦的肩膀道:“登基那天程序繁杂,等到吃饭估计半夜了,我给你准备了一包糖,你到时候塞袖口里慢慢吃哈。”
凯悦:“……”
汤源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皇宫里和凯悦一起过节,然而临近除夕的那天晚上,雾宁却亲自架着马车将一众人连带着石头人送出了皇宫,送回了魂都山下汤源买的那个小院子。
凯悦一直没有出现,汤源也问不出来什么,想了想,索性道:“也好,新王登基,皇宫里事情也多,我们几个出来也自由一点,等过完年再进宫就好了。”
雾宁抬手行礼,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殿下吩咐,今日宫中事物繁杂,登基之后的十日,无事便不要入宫了。”说完架着马车便离开了。
一众人纷纷表示还是外面自由,只苦了狐小五再次哭瞎,心里捶胸顿足喊祖宗,他之前一拨一拨的东西朝皇宫送,敢情他么的又浪费了!
除夕夜凯悦在皇宫,汤源和刘续就在自己的宅子里做年夜饭,石头人被汤源摆在假山前面的一方草坪上,团子时不时就缩在上面打盹晒太阳。
除夕当夜魂都山下的小镇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年味,晚上山下的小镇里不复往日的热闹,商铺关门摊主早早回家,家家户户闭着门,却从院子里传出饭菜酒香味,以及妖魔们的欢笑声。
汤源这个院子太小,没办法把圆桌搬出来,他们一伙儿人加上狐小五就在大厅里吃饭,开着大厅的门,莹莹月光从门外挥洒进厅内。
刘续不会做饭,汤源便是今天的大厨,做了一桌子的菜还包了饺子,狐小五从逍遥宫拿了两坛子陈年的果酒,封泥拍开打开盖子,一股子果酒的香味弥散在整个厅内。
团子站在汤圆腿上趴在桌子上,香味缠得他之流口水,一脸星星眼的看着狐小五手里的酒坛子。
狐小五给众人分酒,低头看到团子潭水一般亮的眼珠子,把酒坛挪远,道:“哎,小孩子不能喝酒呀,等你以后会跑会跳会喊叔叔了就给你喝。”
团子不高兴的瞥了瞥嘴,伸手去抓汤源的酒杯,碧游在桌边不耐烦的拿爪子拍碗,嚷嚷道:“喷你一脸火啊!那我的酒我的酒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梼杌在一旁幽幽道:“你是大孩子一样不能喝!”
众人笑。
厅内正闹着,狐小五突然抬眼看向院子外面,喊道:“呀!下雪了!今年第二场雪哟。”
众人纷纷转头朝外看去,果然发现一片片的雪花自空中飞落,狐小五幽幽道:“今年的雪提早了呀。”
梼杌:“怎么说?”
狐小五:“往常第二场雪都是在新年第一天早上,妖魔族现在没有冬日,雪都是法术制造的,是王对他的子民的祝福。今年提早了呀!”
外面的院子里突然多出几声惊呼,接着原本安静的魂都山下突然热闹了起来,就像狐小五说的,雪是新王对子民的祝福,今年来的这场雪早了一个晚上,妖魔们都放下筷子兴奋的跑出来接受祝福和恩典。
妖魔皇宫。
凯悦披着斗篷自天而落,他的肩头和黑发上飘着雪花,落地之后走进长廊,转身抬眼看了看天。
东宫内一片庆贺装点的红,然而除夕夜的东宫向来萧索得毫无人气,凯悦赦免了东宫的宫人,让他们自己去过节,整个东宫里只有侍从总管和雾宁留了下来,剩下的全是坚守岗位的内卫军。
凯悦站在廊下,抬眼看着宝蓝色的天幕以及徐徐落下的雪片,雾宁站在凯悦身后,抬手为他扫去肩头的雪。
凯悦转身,从侍从总管手里接过酒杯,锐利的目光看着天空,对着天幕高高举起手臂,接着昂脖一饮而尽,只不知在敬谁。喝完之后他把酒杯朝地上一摔,豁然转身朝正殿走去。
长廊上点着大红的宫灯,正殿的门紧闭着,凯悦转身的瞬间,正殿内突然燃起通明的灯火,接着正殿大门轰然打开,凯悦跨过门槛,印着麒麟印的袍角翻飞,他表情威严,眼神在内殿漫不经心的一扫。
一排文臣武将着盛装跪于地上,“臣等恭候殿下。”
妖魔族皇宫内不为人知的秘辛,但凡新王登基,必有内乱必见血光。
魂都山下小院子。
团子飘在一层泛着银光的蛋壳里,为石头人披上一层厚厚的毯子。
汤源立在廊下,刘续微醉的靠在床边侧头看着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汤源道:“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这是我和太极一起过的第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