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状元边关做伙夫（2）

要是没有意外，他会在十八岁那年高中状元，然后官运亨通，一路做到首辅的位置。

    之后，他还主张变法，然后通过变法让已经走下坡路的大齐重新焕发了青春。

    他去世的时候，门人遍天下。

    这是个极为出色的人，当然这会儿，他的命运已经彻底变了。

    有个穿越者穿成了他的堂兄。

    这个穿越者熟知历史，一心想要跟他交好，然而正是因为这样，倒是被他看出了不对。

    聂宣发现，自己的堂兄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跟别人说起这件事，只私底下告诫自己的堂兄，让他小心行事，不要太过张扬。

    聂宣觉得自己的堂兄做的一些事情，比如交好皇子，制作肥皂赚钱之类，有些太惹眼了，他怕堂兄会牵连家里。

    然而，他这样的劝诫，最后竟是让讨好了他很久，一直没有被他认可的穿越者对他记恨起来。

    那个穿越者起初想要抱他的大腿，后来却想要取代他了。

    这个穿越者很有些本事，他配置出炸药来，直接把聂宣炸伤了，又传出流言，说聂宣做了恶事，才会被雷劈。

    那炸药毁了聂宣的容貌，炸碎了他的一只手，本就已经将聂宣的前途彻底毁去，又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聂宣一下子从天堂落到地狱。

    这也就算了，这时候，跟穿越者暧昧的当朝公主，还说聂宣轻薄他。

    聂宣直接就被发配充军了。

    也是他运气好，竟没有死在充军的路上，一路来到了这边境又进了军营。

    他身有残疾，当不了士兵，最后就被安排成了伙头兵。

    郑璃昨天知道来龙去脉的时候，差点被气坏，但事已至此，再气也没用。

    已经休息了一晚上，郑璃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军营里做饭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郑璃看到了很多躺地上晒太阳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些看了她一眼就不看了，满脸麻木，却也有人问她：“小顾大夫，你昨天看到戎人了？”

    郑璃随意跟他们扯了几句，然后进了厨房。

    管着厨房的，是张校尉的小舅子。

    这军营里全都是瘦子，这位倒是看着挺丰满……不过，他也仅仅只是丰满了，称不上胖。

    “是小顾大夫啊……小顾大夫，咱们军营里是过时不候的，你昨天没有过来领饭食，今天不可能补给你是。”张校尉的小舅子看到郑璃，只当她是饿得受不了了来要食物的，想也不想就道。

    “我知道……我来等今天的。”郑璃道，顺便扫视了一圈。

    “主人主人，任务目标在这里。”蛋蛋叫起来。

    郑璃顺着蛋蛋指点的位置看去，看到了熟悉的半张脸。

    至于为什么是半张……这人的另外半张脸，已经被毁了。

    郑璃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意来，但很快就把她压下了。

    聂宣应该就是秦融，又或者说周俊林唐谨南。

    这个世界的他，是最落魄也是最瘦弱的，不仅脸毁了，右手还只剩下大拇指和小指两个手指头。

    而这会儿，他正在劈柴。

    掌勺这是很好的活儿，能偷吃几口，这肯定是轮不上聂宣的，烧火呢？

    如今天气挺冷的，烧火暖融融的舒服的很，这活儿也轮不上聂宣。

    他就只能劈柴。

    郑璃虽然是军营里唯一的大夫，但其实并不受重视，这会儿也就帮不上聂宣。

    她正是因为这样，昨天才没有贸然过来，而现在……

    郑璃坐在某个正在生火的士兵身边，看着他在那里生火。

    火堆边暖洋洋的，郑璃觉得好受了很多，但眼下的境况却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杂粮和本该用来喂猪的米糠被放进锅里，煮成一锅锅黑乎乎的汤，等煮完，张校尉的小舅子喊人来把这汤给搬走。

    十个人分一桶汤，这是有定数的。

    郑璃以往就是独自来领吃食的，今天也一样，许是看他乖巧，张校尉的小舅子给她舀了一碗相对较稠的汤，还道：“你吃了之后，不够再添。”

    “多谢。”郑璃道。

    张校尉的小舅子嗤笑一声，不说话了。

    郑璃吃过饭，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正巧有人来看病。

    那人就是饿出来的毛病……郑璃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熬一碗药，你先喝了看看。”

    郑璃找了几样吃了之后不好也不坏的药材，用来熬药，又偷偷抓了几十粒麦子碾碎丢进去，然后给那人吃了。

    她救不了太多人，只希望这人吃了这草药麦子汤，能支撑一段时间。

    这天傍晚，郑璃又去领了一回吃的，然后晚上，她啃了一把麦子，又看向蛋蛋：“蛋蛋，我有事让你去做。”

    “主人，你要做什么？”蛋蛋好奇地问道。

    “你去监视那些戎人！”郑璃道。

    蛋蛋那里有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但那主要是跟京城有关的，至于边关……

    就只知道边关一直不太平，后来，戎人还曾南下，打到京城……是聂宣跟戎人和谈，才让戎人退走的。

    张校尉只是边关的一个小官，他们这伙驻军的人数也少，在原本的世界轨迹里，压根就没有提到他们，但郑璃觉得，他们怕是要倒霉。

    这军营里人都饿成这样了……那些戎人会不会想要来捡个便宜？

    郑璃交代过之后，蛋蛋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郑璃又吃了一些自己存下的麦子，然后就拿了一些去了厨房。

    她昨天仔细观察过聂宣，发现张校尉的小舅子虽然并没有刻意为难聂宣，但也没对聂宣有什么优待。

    聂宣吃的，跟那些士兵一样。

    那些士兵吃了东西之后不用操练，一时半会儿自然饿不死，但聂宣要负责劈柴，吃得就太少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长了，他少不得要熬坏了身体。

    郑璃今天过去的时间，比昨天要早，军营里还没开始做饭，冷锅冷灶的。

    没有蛋蛋在，她一时间竟是没找到聂宣，找了一会儿之后，才在柴垛后面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柴垛堆得高高的，聂宣坐在柴垛下面，左手拿着一根棍子，正在地上写字。

    郑璃正愁要怎么跟聂宣搭上话，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喜。

    她走到聂宣身边，粗声粗声地说道：“你会写字？”

    聂宣“嗯”了一声。

    他会写字，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然后，那些人就会嘲笑他。

    他一个认字的人，竟然沦落到这地步……

    “你能不能教我认字？”郑璃问道。

    聂宣抬眼看向郑璃：“你要学认字？”

    “嗯。”郑璃点了点头：“我爹教过我一些，我认得一些字，但认识的不多……你愿意教我吗？”

    “你学认字做什么？”聂宣问道。

    “我要是认字，以后不当军医了，说不定能给人做账房……就算继续当医生，我认字多看点书，说不定能开个医馆，当坐堂大夫。”郑璃道。

    原主和原主的父亲，都只学了家里传下来的医术，认得字没几个，开方子都不太会，只会用一些常用的草药，以及给人接个骨头什么的。

    这样的大夫，压根就不能坐堂。

    聂宣看了郑璃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可以教你，但要有拜师费。”

    正想借口拜师费给麦子的郑璃一愣。

    “你那边的草药，应该有能吃的……”聂宣说道，这么说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有点脸红。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有不受嗟来之食的骨气，结果……

    他只是想做个饱死鬼而已。

    聂宣看到郑璃没什么表情，挥了挥手：“不行就算了，其实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郑璃拿出一个小布袋给聂宣。

    聂宣一愣，捏了捏才发现里面放的，应该是粮食。

    他没想到郑璃竟然真的会给他粮食，表情有些诧异。

    郑璃这时候却是问道：“你说我们活不久了……为什么？”

    “在这样下去，我们不得饿死？”聂宣嗤笑了一声，却没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来。

    他觉得，戎人怕是要打过来了。

    听说戎人那边之前一直挺乱的，但最近有人异军突起，把那些零散的部落拉到了一起……他很有可能，就要打大齐，来让自己的部队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