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柳道州抚须大笑,“为师混迹官场数十载,见过的人何其多,怎么会看不出你一个小小少年的心思?”
“且放心吧。”柳道州继续道,“出了什么事,老师都替你担着。”
这件事,老师你恐怕担不了啊……顾川不知该说什么,心中莫名涌现一股暖流。
他终究是没白来这世间走一遭,背后还有这么多人想着他、念着他。
“多谢老师。”顾川躬身一拜,由衷谢道。
“去吧。”
柳道州摆了摆手,而后转身朝宫外走去。
顾川望着他佝偻的身影渐行渐远,待收回目光,再跟着内侍前往承恩殿。
“陛下,顾川带到!”
殿门前,内侍高声道。
下一刻,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让他进来。”
“进去吧。”内侍说着,候侍一旁。
顾川抬脚走了进去,越过玉树屏风,走到了皇帝面前。
头戴冕冠,身着龙袍的皇帝坐在御案前,手执玉笔,正批改奏折。
他未曾抬头,也未曾开口,但莫名便有一种气势压来,笼罩在顾川的身上。
顾川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草民顾川,参见陛下!”
宇文元朔放下手中的玉笔,抬起头来看向顾川,目光如炬:“一介白身,见朕不拜,你好大的胆子!”
甫一开口,便是问罪。
煌煌帝威横压而来,面前的少年身躯仍旧挺拔,如风中劲松,不曾动摇分毫!
顾川望着眼前的帝王,平静道:“陛下要杀我吗?”
宇文元朔凝视着他,道:“若朕要杀你,你当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要谁死谁便死,顾川自是不能如何,可——”
顾川淡淡回道,只是说完之后,他话锋一转,微微昂首:“陛下也当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顾川死后,皇朝顷覆、山河易主、龙脉断绝!”
此乃大逆不道,狂妄之言,宇文元朔听着这些话,面色格外的平静,只是那眸中冰冷到了极致。
望着眼前的少年,他轻声道:“就凭你?”
声音虽然不大,可这却透露出一股无以言表的霸气,那是来自帝王的轻蔑!
顾川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前方走去,离宇文元朔越来越近。
噌!
殿内四周,忽然响起一道道利刃出鞘的声音,少年却仍面不改色,继续一步一步走着。
宇文元朔盯着他,忽然抬了抬手,那兵戈之气随即隐没下去。
顾川来到御案前,而后悠然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并道:“在来求见陛下前,草民准备了两样东西,想让陛下过目。”
宇文元朔接过那张纸,而后展开,只扫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帝王之术,维稳之要,非拓疆开土者所宜学也,盖因此道多阴谋诡计,不慎则易招祸患。
夫用小人,则正人必不随之;若先施严威而后不及时施恩,则能士将投他处;若使心腹陷害他人而事败露,则昔日之部属,今成仇敌矣……”
“是以,何为为君之道?草民认为,不过以下三点!”
“一曰驭己、二曰驭臣、三曰驭民。”
“前二者暂且不说,便说这驭民之道,所谓驭民,总结起来可为六点,一曰弱民、二曰贫民、三曰疲民、四曰辱民、五曰愚民、六曰虐民……”
看着看着,宇文元朔的目光越发的惊骇,他抬头盯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顾川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失色的模样,兀自开口道:“陛下,曾经好像也有个人说了与您同样的话,我说我想救她,她说:就凭你吗?”
他对上帝王龙目,那眼中酝酿的滔天怒火,丝毫未曾影响到分毫,“时至今日,我的答案仍然一样,我想杀的人,没人能救,我想救的人,那便没人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