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是知道海棠的,但也仅限于军汉们嘴皮子上的那个形象。
是个汉人女子,却身材修长,五官深邃,年轻时也曾是西北一代,有名的美人,不少胡商想要赎她做妾,更有人提出娶她当续弦。
但这个女人,泼辣,聪明,知道一时的颜色,不过只能得一时的欢爱。婉拒了那些要她做妾,要她做妻的请求,依然在归雁城洒脱地继续自己的营生。
军汉们都看想海棠,但是海棠在遇到刘臣之后,就没再接过别的男人。
这些年下来,意外乖巧地当着一朵解语花。
楚衡并不讨厌妓.女,这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其中一种生活方式。他也劝说不了刘臣,回归家庭。
毕竟,刘臣和他夫人的感情很好,而他夫人也知道海棠的存在,提出过赎海棠回府的话。只是海棠不肯,依旧留在外头。
真正面对海棠的时候,楚衡才发觉,这个女人的确有着让一些男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从容貌上来说,海棠即便已经年轻不再,但依旧风情万种。言行举止上,也自有一番洒脱。
其实……这样的海棠要是被接回家,指不定最后刘臣他夫人也被勾跑了……
见楚衡反应过来,低低出了口气,刘娘子笑着向二人欠了欠身:“别担心,监视奴家的人入夜后,就离得稍微远一些,听不见奴家说话。”
刘娘子美目流盼:“前几日上街,偶然遇见陆将军,得知两位随行公主来了乌吞,就想着,无论如何,要与两位见一面。”
陆庭点头。
他来的路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赫连浑对于私邸中的守卫安排地疏密有致,在来后院的路上,不仅有巡逻人员,还有藏在暗处的哨卫。
他带着楚衡躲过巡逻的守卫,也避开了哨卫,这才敢带着人直接来找刘娘子。
确定外头的哨位离得远,听不见屋里的说话声,陆庭问道:“为什么要见我们?”
刘娘子笑了笑,耳旁的坠子轻轻晃动,映着烛火溜溜划过一道光。
“大钺氏是个神奇的地方,几位王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点也不比话本里说的那些少。奴家知道,奴家相好的那个愚木头跟着庆王,这会儿大概急得焦头烂额,不知道该什么也不管硬开战,还是听朝廷的,拿个小公主求和,熬个二三五年的太平日子。”
刘娘子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其实,奴家这性子,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奴家挺想,闹得赫连氏兄弟几人内斗起来。”
刘娘子嫣然一笑,捏着茶盏的手,微微翘起兰花指,褪了唇色的嘴抿起:“奴家出身卑贱,这风啊浪啊的,奴家过去那三十来年,可没经历过。好不容易能当回梁红玉,怎么能错过这番机会。”
楚衡愣了愣。
梁红玉是历史上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只不过,有一种说法,说这一位,是妓.女出身。
“那你想做什么?”陆庭问。
“奴家风尘出身,除了这身颜色,还能做什么?”刘娘子放下茶盏,幽幽地道,“那赫连琨听说,是个混世魔王,私邸中女色无数,奴家这张脸应当还不至于年老色衰,诱不得他吧。”
楚衡眉头皱起。
“刘娘子,此事不必……”
“楚大夫不必担心。”刘娘子掩唇低笑,对了楚衡说,“奴家以色侍人这么多年,虽年纪大了些,还不至于没了姿色。”
想到刘臣以为伊人已死,几次摇头叹气的样子,再看着面前一心想要一己之力分化赫连兄弟的刘娘子,楚衡马上道:“不行,就算我们要激化赫连氏兄弟几人之间的矛盾,也不能利用你一个女人家。”
“不。”刘娘子忽然正色,说,“奴家没关系,奴家本就是风尘里走过的人,这一身皮肉沾的荤啊腥啊的,只多不少,不过是再多遇几个人罢了。愚木头是个好人,他夫人也是个好人,没道理我被掳来乌吞后,心安理得地吃着这些畜生从大延抢来的粮食,然而等愚木头战死,再掉几滴眼泪……”
刘娘子整理裙摆,屈身想要跪下,陆庭伸手将人拦住,抬头示意窗户。
刘娘子道:“奴家也想当好人家的闺女,一出生,有爹娘疼,有兄弟姐妹闹。可人这一辈子,顶重要的投胎,却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奴家配不上愚木头,可也不能做个拖累。愚木头跟夫人好好的,奴家这心就是死在乌吞,也能安定下来……楚大夫,陆将军,二位就随了奴家这心愿吧,至少奴家……至少奴家活着的时候,为大延做了点事情。”
楚衡睁大眼盯住刘娘子。她能在呼伦王手底下活着被带到乌吞,又活着被转增给赫连浑,这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人的好运不会永远伴随,赫连琨……赫连琨的确荤素不计,可他折磨人的手段却也不少。
“你会死。”
刘娘子摇头:“楚大夫,谁不会死。”
楚衡微微蹙眉,刘娘子续道:“你们读书人常说,人皆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奴家若是死在乌吞,有楚大夫和陆将军的一句话,奴家的死,便不至于叫人看轻了去。回头,奴家就在黄泉底下扫扫街,等愚木头和夫人百年后一道渡轮回。”
“我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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