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摊开,面朝门口地倒挂在一只漂亮的四叶镂花吊灯扇上,乍眼一看像当空倒吊一尊做工精致的美女人偶。
再看两眼,能更加毛骨悚然地发现冥喜嫁衣下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类的躯体在支撑起它,露出袖管和裙摆的也不是正常的双手双脚,而是几段薄薄的人皮?!
它们像一条条脱过水的豆皮,皱巴巴软绵绵地耷拉在精美的布料外头。
更让人惊栗的还是那只有血有肉的人头,它突兀地垂落在半空,长长的黑发倒瀑而下,而一双美目正怒眦瞪视,空洞地看向呆立在门口的我们。
“啊啊啊——”猫太太首先疯狂地尖叫起来。
狐朵朵赶紧捂上她的眼,连抱带拽地把人拖出门去。
我也想叫,喉咙却干涩得怎么也叫不出来。大颗冷汗失控般地沁出,顺着额头缓缓地爬下来,很痒很冷,但完全没了力气抬起手来擦。
诸云也完全被吓呆,她皱紧眉头瞳孔暗沉,怔忡地凝望着眼前这幅极其骇人的景像,突然张了张嘴,低下头来四处扫视。
在我以为她也要尖叫时,耳边却传来一句平淡的问话。
“血呢?”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这具倒挂的人皮干干净净地吊在风扇上,丝毫不见血肉模糊的惨状,冥喜嫁衣上也没有任何血水渗出的污迹
“那鬼衣服难道会吸食人血人肉?!”诸云突然冲我吼一嗓子,终于把我晕乎乎的神智给吼了回来。
“我、我不知道……”我手足无措地拼命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倾九倾并没有提到过冥喜嫁衣会这样可怕地弄死人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太阴对你不利!”
诸云拉住我的手正要转身。
“一魂啊出齐天”
“二魂诶入冥地”
“三魂呐……”
之前的诡异歌声又清晰地响起,我们齐齐地僵硬住动作,却不敢回头探寻歌声出处。
因为这回终于听清……它赫然出自李小姐的嘴!
歌声如同一种恶咒,霎间将我和诸云硬生生地“钉”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不、不对,我发现它“钉”的只是我。
“妙妙,不要回头看!”诸云也反应过来了,她颤着声音,紧拉住我的手使劲往前拽。
但我如扎根在地板上,连撮头发都没有晃动一下,而且脑袋在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转动。
不要啊!转你妹啊,本姑娘才不要看鬼唱歌啊!!李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没有及时救到你是我蠢翻天,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啊,每年我都会烧最新款的嫁衣给你啊啊!!
我语无伦次地在肚皮里一通乱吼,飚足劲想跟鬼力拗上一把,但求过骂过威胁过卖萌过,果然没有任何用处!
诸云终于发现自己根本拖不动我,慌得脸都白了一圈,怒踢鞋尖撬我的脚跟,试图把我从地板上扳动起来。
“朵朵,晓晓!快过来救命!”她一边嘶声力竭地呼救,一边拔河似地抱着我的腰身使劲往外拖。
然而,我们如此大的动静好像根本没有传出门上这道纹丝不动的珠帘,外面竟毫无回应。
除了持续不断的歌声,四周竟如陷进了真空之域,任何声响都无法在空气里传播。
“诸云快放开我,你别管我了,快走……”我能听见自己结结巴巴地在说话,但无法确定诸云能否听见。
我感觉两人已不在一个空间里,她抱着我面朝珠帘大喊大叫,而我的耳边渐渐只剩下李小姐循环不息的诡异歌声。
事情好像越来越大条了。我开始后悔自己没有老老实实地回家呆着,死活过来要害人害己。
头终于被硬扳了过去,想紧闭的双眼也被强行撑开。
于是,我不得不被迫看着李小姐朝下倒悬的头正像只钟摆一样的摇来摇去,两片血红的唇跟着这种古怪的节奏,一撅一动。
“精精血血呀,赎你乐无边啊乐无边……”
“乐无边啊乐无边……”
“乐无边啊乐……”
“乐无边……”
像是被按了无限循环的钮,人头一遍遍地拿着这首瘆人的歌在洗我的脑。这幅场景有点像电影里常有的催眠桥段,但人家医生好歹用的是铮亮的怀表或者水晶坠子什么的,可从没见过有拿倒悬的人头来坑爹的啊?!
它不停地唱,并冲着我勾起了嘴角,绽开一抹极其鬼魅的微笑。一丝黑血顺势蜿蜒爬出,从嘴角倒流到额角,在惨白的脸皮上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看上去好像这只美丽的头颅正在龟裂。
这景像又一次刷新了我十九年人生之中“论最恐怖一幕”的排行榜。
靠啊,本姑娘不要被迫刷榜啊,被吓得快要漏尿了好吧?!
随着这歌声越来越鬼畜地短循环,哼出的歌词已经听不完整,只有一个个字的音符从翕合得越来越快的唇里吐出。
身下一软,发现诸云抱腰的双臂突然不见,然后她整个人都消失了。而我像一团烟或雾似的悬浮起来,空荡荡得好像灵魂脱去了一身沉重的皮囊,悠然而迷茫。
身轻如燕,绝必是种美好的感觉,但前提是不要在如此惊悚的情况下让我体验啊?!
李小姐嚅动不停的血唇像鼓动的吸尘器抽气口,看势就要将我活活地吸进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