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之时遮风避雨,是山民赶山最喜欢歇脚的地方。当他们发现个新的“矍口”后,都会记下位置告诉村里人,以备大家上山之需。但这种天然福祉并不多,有时一座看似植被茂密,怪石嶙峋的万丈大山却连一个“矍口”都没有。我知道封门村北山有一个绝妙的“矍口”,就是上次出外景拍跳崖戏时看到过的。
这保镖大汉应是封侯山的土著,可能还是个老马识途的山民。
“那就赶紧过去,”陈爷皱紧眉头,“这么慢太耗时间,再翻不过这个山头就该迟了。”
站在他身边不作声的南城九倾伸出手,突然打了个响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过来后,展臂指向一处陡峭的山壁。
“这里,可以直穿。”他淡淡地表示。
陈爷顺着他所指的,凑过去看了看,“啧”了一声。
“阿图,你下去看看。”
“会耽搁不少时间。陈爷,你确定?”被叫作“阿图”的保镖迟疑了一下,望着那黑黢黢的地方不太想动的样子。
陈爷拿手指敲了敲脑门,沉吟片刻,坚定地回:“去吧。”
看来今晚是必须要进南城祖墓啊,还是夜里探山……这帮无视别人死活的鬼东西!
我颇有些愤愤不平。头顶突然被温柔摸了摸,原来南城九倾“霎”回到我的身边。
“脚疼吗?”
“疼。”
我勾了下嘴角,没了糟心的猜忌,现在倒无比心平气和。
“要抱?”他眯眯笑。
“不!”搓了搓脸皮,觉得终究不够厚啊。
得到指令后,阿图和其他三个抬轿汉子配合了一下,腰际被拴了一盘麻绳,他拎起轿前的一盏白灯朝南城九倾所指之处摸索去。浓密的植丛让白灯的光线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让人犯密集物恐惧症的叶片和枝桠。
但没过多久,阿图就欣喜地叫了起来:“陈爷,可以下来,这里有个洞可以通出去!”
这下除了我无声地惊疑外,陈爷也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朝南城九倾点了点头。
一行人重新上路,顺着阿图给的方向往下攀爬,很快摸到一个高约两米的类似于“矍口”的洞口,迎面一阵阴寒微风吹来,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
顺流水声直穿一条短不到二三十米的洞径,豁然开朗之后却是一整块将近有百来个平方米的平坦山坪,建有两三间看着还算簇新的黑瓦房。
门口挂两排红灯笼,门上贴一对喜气洋洋的春联,屋内传出阵阵热闹的呷酒猜令声。
这种人烟气十足的热闹,在夜半人静的老山中显得格外诡异。饶是我们这一行鬼与人的组合队伍也对此表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
陈爷又问跟在他轿边的唐装老头。老头显然也懵,哆嗦着抖开手里的册子,借着白灯笼的光看了又看,然后茫然地摇头。
“地图上没有标注此处。”
“阿图,你说呢?”陈爷又问抬轿的大汉。
阿图摸了摸头:“可能山民新建的野店吧。最近几年国家积极扶农,好多山民贷了款在山里开张了山宿农宿之类,包括刚才我们走的那洞应该都是新拓出来。”
陈爷沉默数秒,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这么宝贵的赶时间档头,他居然要到一家新开的野店里去瞧瞧。
我累得悄然钻到南城九倾的身后,双臂揽住他的劲腰,整个人跟条牛皮糖似地贴在他背上。
“要背?”南城九倾握住我的手,又问。
“不!”我依旧很有骨气地回。
“水性杨花……”耄将在背后嘀咕。
本姑娘对某位fff团成员表示谅解,这鬼大叔一看就撸了千年憋变态的单身狗,而且被塞狗粮塞到吐的典型。
阿图扶陈爷下了轿,指挥其余大汉把抬着的人头供桌之类不宜见人的物什都藏到没有光线不易被窥见的角落,然后独自拍门去找店家。
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封侯山深处,乍见这片人间烟火,却没人显得轻松而愉悦。
三只鬼东西一如既往地淡然不必说,其他的人类都是面面悚然,乖乖地听阿图的吩咐,老实地在屋间站成一排,连咳嗽声都没有一下。
如果有外人一眼看过来这群人鬼交错,俊美和丑陋互衬的诡灵队列,恐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拔腿狂奔而逃。
我真怀疑陈爷坚持要去打扰这一屋子喝得正酣的无辜人类,到底是有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