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慌乱地摆了摆手:“三殿下请放心,奴婢一直在旁边守候,只在方便时稍离一会,绝对没人在上面踩踩踏踏,乱添东西,画……画大王八。”
“哦,是吗?!”慕容澈笑容加深。
染青又忙不迭地点头,额上已渗出微微细汗。
慕容澈沉吟道:“为一件衣裳竟费这样的心思,真是个尽职尽责之人!要你赏什么好呢?”
也许是心太虚,染青颤颤道:“这是奴婢份内事,不敢求赏。”
慕容澈指了指染青手上的锦袍:“这锦袍料子好吧?名贵吧?穿上去够体面吧?”
染青手一颤,差点握不住手上的锦袍,战战兢兢地道:“料子极好,极为名贵,极其体面。”她一连用了三个极,可见这的确是件用料上乘的好袍子。
慕容澈挥了挥衣袖:“既是极好,本殿下将它赏你了。”
‘豁’一声响,锦袍落地,染青急忙捡起,大颗汗珠自额上流下,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奴婢一时手滑,请三殿下恕罪。“
慕容澈慢悠悠道:“既赏了你,它便不是我的。你要将它丢到地上,被人踩了踏了,涂了画了,也与我无关。”
染青惊惶的脸色瞬间惊喜,逐叩头道:“谢三殿下赏赐。”接着又犹犹豫豫地说:“可是……这锦袍是男袍,我一个女子怎么能穿?”
慕容澈笑得很是亲切:“你穿不了,可拿到家中孝敬长辈,以表孝心呀!”
染青呆了呆,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很感激地再次叩头谢恩,哽咽道:“三殿下真是仁慈宽厚,还能顾及奴婢孝心。奴婢家中老父从没穿过这么体面的衣裳,今得三殿下重赏,奴婢感激涕零。”
慕容澈笑的更加和蔼可亲:“事不宜迟,赶紧将锦袍带至家中孝敬老父。”
我忍不住道:“你洗干净了再让家中老父穿上。”
染青道不以为然道:“锦袍出自皇宫,自然要先穿在身上沾沾皇气再行清洗。”
慕容澈大笑:“你真是个懂事的人,快去吧!”
染青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拿着踩踏过的、涂着痒痒粉的锦袍退了下去。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将一件本要像垃圾一样丢掉的锦袍做了一趟顺水人情,还获得一个属下的感激,获得一个仁慈宽厚的美名。当真狡猾。
慕容翼望了望慕容澈,淡淡道:“寻衣费时,三哥本可将那锦袍穿上。”
慕容澈笑看了我一下:“我放在景阳宫的衣裳不少,换一件耗时不多,你们先行过去向父皇母后请安,莫让他们等急了。”
慕容翼点头转身,与我一起离开。
走着走着,像有什么召唤般,我暮地回首,只见慕容澈静静地站在亭子里看着我们,漆黑的目光里似汹涌的波涛,又似迷蒙不清的深潭,薄唇微微翘起,似一片空茫,又似蕴含着千言万语。
见我回望,他浅浅的笑容加深,对我眨了眨眼睛。我心头莫名颤了颤,这笑,真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