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奇怪。可要说真才实学,也是假不了的。
最重要的,他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人。
说她名不正言不顺,可以女子之身为帝的乔锦笙,就名正言顺了?
白家……白宵,那个少年……
宫里最后一株镇在冰水里的梅花败了,同一天,在府上教导幼子读书的季礼听到通报,说是有人递了帖,想买下季家在城外的一处庄子。
季礼在短短几年里被提拔的如此地步,家业亦是攒下了。买庄子,对他来说不是大事,当作名义上见面的理由都勉强。但季礼还是去见了来人,因为那贴上,提了一行小字。
一句前几日他递给陛下的折子上的话。
乔锦笙在正经的政事上,几乎从不避讳乔蔓。不但如此,她甚至会弯着眉递过沾了朱砂的笔,软着嗓子道:“姐姐来帮锦笙吧。”
像是多少年前,她不会写女先生布下的功课,又碰上姐姐心情好的时候。
这样的撒娇太常见了,乔蔓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她望着乔锦笙,眼底的神色来不及掩去,可乔锦笙只是偏了头,也不说话。
最终,乔蔓还是接过毛笔,拢起袖口,一笔一划的写了下去。
乔锦笙托着腮,心下只剩了四个字。
岁月静好。
其实……只要姐姐是她的,那真将天下送给姐姐,又有何妨。
只要姐姐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
乔锦笙很快发觉了这种心思里矛盾的地方,她咬着唇不说话,视线粘在乔蔓的侧颊上,从墨色的发髻到嫣红的唇,一时间,竟是痴了。
乔蔓并没有写在折子上,她和乔锦笙的字体差异实在是过大了些,直接写上去少不得要生出事端。至于什么事端……
仍不太习惯自己新封号的昭阳公主笔下顿了顿,待她回过神时,已是一滴朱砂墨撒在纸上。
乔蔓垂下眼,仿佛是在重新审视折子上的内容。她的确是在看那折子,然后把上面的一字一句,印在心底。
端宁元年的新年过的平淡无奇,乔蔓当时被端宁帝宣称因病故不出席。她在永宁宫里窝了太久,到开春,才总算去外面转了一圈。
始终跟随自家主子的玉梨在御花园里泡了壶莲心,搁置了太长时间,莲心的苦涩味道早就散了大多,不过到底架不住一壶里放了数十个。乔蔓抿了一口,苦的抿紧唇。
“公主,”玉梨想劝,但念着这个不熟悉的称谓,只觉得陌生,“公主是何必呢?好不容易才能出来转一转。”
她是唯一一个还留在乔蔓身边的旧人,此时的主子身形消瘦,又不必南巡后那次,身上多了种异样的气质,脆弱到让人忍不住怜惜。
乔蔓像是没有听她说话,继续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液体。
六公主和八公主难得出了佛堂,两个人左右相伴的走着,身上都一如染了檀香一样,庄重宁和。她们远远的瞅见了坐在亭中的乔蔓,八公主步子一顿,眼里闪出些奇异的色泽。
“都快认不出来了。”六公主说。
“嗯……”八公主想了想,“就不去说话了吧?”
她们远远看到的还有一个人,是昔日端阳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玉桃。
玉桃在宫中诸女官里的地位说得上奇特,论份位,她不是最高的,却没人感在她面前扬手阔气的走。到底还是为了玉桃跟了多少年的主子,即使长公主去了,念及今上和从前端阳府的关系时,仍没人敢不尊称她一声姑姑。
“说白了,人家现在就是在宫里享清福的。”
被如此教育的小宫女懵懵懂懂,她们在端宁元年初被选进宫,并不很明白宫里事物的一波三折。
“挪,”管事姑姑对着永宁宫的方向屈了屈膝,“那位主子,还在呢。”
乔蔓在一般人眼里不过是身子虚了些,总是病着不起。
六公主和八公主又相携回了佛堂,路上,六公主若有所思的对妹妹道:“最近不要出去了吧?”
八公主似有所悟:“是说……”
她们一同想起乔锦笙登基的那天晚上,空气里隐隐约约的味道,皆是一凛。
“……奴婢是帮着主子来询问的。我家主子初来京城,辗转数日,才遇见了一个可心的宅子。”
来季府的是个看上去很是伶俐的丫鬟,年纪大了些,像是四七之年。
“奴婢的主子出门不便,只是打法奴婢来问问,官爷有没有将庄子出手的意思?左右看来,贵府的庄子是现在奴婢主子唯一能选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在看……
对自己蛮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