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日影】
仿佛算着这些时日叠起来,一个月也应该快到了。倒是属意起的越来越早了些。杏花翻飞的样子依旧醉人,每日早上到杏花林中走走也成了一种习惯。
而这一日似乎有所不同,在秋千旁伫立许久,隐约辨的出杏花林中淡淡的其他香味。长箫在手,这次却不欲吹什么《虞美人》,一曲《高山流水》,直吹的伯牙子期两相见,就此戛然而止。
“姑娘好兴致,只是这伯牙子期才相见,怎的不见琴瑟和鸣时候?”我旋身回眸,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双眸子,清亮的似乎天上月光。
“后来伯牙摔琴谢子期是谁能料得到的,不过感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罢了。”我收起长箫稳稳奉在他面前,他只是笑笑。“姑娘这是?”
“完璧归赵。”
“这便是不用了,姑娘刚才说高山流水,知音难寻。这乐器寻觅一个懂的人也是难求,既然姑娘懂得音律,这鸾凤,便是姑娘的了。”
“无功不受禄。这冰玉所制的琴箫,太贵重。”
“珩相信,宝物自得配良人。珩方才已闻姑娘一曲,不若,姑娘再吹一曲让珩的耳朵享享福。”
“天色不早,公子自行安歇。”我将鸾凤小心地放在稳定的秋千架上,“鸾凤便放在这里等候公子,我身子不太好,先回房去。”这样云里雾里,竟也到了早上。床上铺着海棠花锦簇苏绣凉被,帐子上端着杏花翻飞的样子。
竟然,只是一个梦。
杏花,春雨。这日子说着便下起雨来。乍暖还寒时候,正是最难将息。我起身穿好衣服,又披了一件水碧色外衣,这才走到门边,看到无边丝雨的情景。春雨这时下起来,也好,也不好。这杏花,只怕是要无边萧萧下了。
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摇了摇头。将身外的水碧色外衣脱下,旋身入了雨帘,水珠许是凉了些,沾湿了发髻,衣裳,捻成兰花指的双手,在落红、斜风中,悄悄的开放。
后来,重又换上了梨花色遍绣玉蝶轻衣,将两只白玉海棠簪子放在案上。这才坐在案前,一笔一笔的写下辞别书。叨扰已久,深念君恩。今生不得,来生再报。院子里隐隐有了些小动静,我阖上眼睛,唇角化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落下笔,欲从后门离去。
头上隐隐的痛意压得步子快不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软,疲惫无力。从疏影阁到后门短短的距离,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将袖口里的香包放在鼻尖嗅了嗅,勉强压低一点不适感,慢慢的,便也往边门去了。雨水并没有丝毫要停的样子。一点一滴,顺着发梢灌入肌理,乍暖还寒时候。
意识驱离身体之前,只隐隐约约看到了倚芳阁三个大字,叩了叩门,似乎有人走了出来。隐隐约约是个男人,眼前模糊一下,世界便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