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玖：莲子秋芽】

    我乍听依兰的话，心里泛起些惊讶来，俄而又回过神来，轻声道：“这种事不好乱说，我从前身子便弱，到了秋寒时候难免多出些毛病来，未必就是——”

    不等我说完，依兰接了我的话道：“那便找个大夫来瞧瞧罢，不管是不是喜事，身子总是要调理好的。”

    我点点头，这才对芸儿说：“去教你兮若姐姐请个大夫来瞧瞧罢。”芸儿听了我的话连连称是，这便找了兮若去了。

    依兰瞧着我脸色苍白的很，轻轻握着我的手道：“灵儿，你高兴不高兴。”我心里知晓她意指我怀了子嗣的事情，脸上漾起烟霞色来，笑道：“若是真的，我自然是高兴的。”

    依兰瞧着我的面，亦笑的开，道：“真好。”

    我心里亦觉得欣慰起来，又突然一阵胸闷，便拿手抚了心口，依兰见着将手放在我身上，上下摩挲着替我顺气。又带着我到床上坐，将纱帐垂了下来。一点秋风伏在身畔，依兰头山的流苏在风里飘起来，珠玉相碰时在风里窸窣作响。有那么一刹那，我心里眼里，便只剩下这样的声音了。

    依兰道：“你身子不好，可要多注意些。不要老拿小毛病甚么话来搪塞自己，毕竟，身子可是自己的。”

    我笑道：“是是是，好姐姐，我怎么敢违拗了你的意思。”

    她又道：“你知晓就好了。一会儿芸儿回来，叫她给你做一碗燕窝来，你好歹吃一些才好。”

    我点点头。

    兮若办事妥帖很，不多一会儿，便带着大夫过来了，站在门口道：“夫人，江大夫到了。”

    我与依兰相视一眼，她从绣床上下来，在旁边垂手立着，我开口道：“教大夫进来吧。”透着纱帐，便见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进了来，到了我床前放了一个小凳，垫了一个软包，开口温声道：“劳烦夫人将手腕伸出来罢。”我透过床帘的罅隙将手伸在小凳上，他这才拿了块纱巾，覆在我的腕上，拿手仔细把了脉。

    阳光透过窗棂的影子落在他微白的皮肤上，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我心下诧异，他这样年轻，便叫兮若请了过来，想来大约亦是个年轻有为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话里含了笑道：“江某先恭喜你家夫人了。”我怔了一怔，心里隐约明白些什么，情不自禁从心底漫出一些欢喜来。却也没有说话。

    只听得芸儿含了一丝担忧道：“大夫，我姐姐身子可有什么大碍吗？她这几日都吃不下甚么东西。”

    又见那人开口道：“你姐姐已经有近一月的身孕了，不过身子虚得很，待我开张方子你们拿去煮了就好。”我听着他的声音，这才想起，他便是之前君尘请来为我瞧病的人。这样看来，他除了与倚芳阁交情匪浅，与子珩，亦是颇有些来往的。

    他回头瞧了依兰一眼，眼里有些说不清的神色，只是转头对兮若道：“若姑娘随江某去拿了方子吧。”

    待她们走了，依兰方才掀开纱帐，高兴道：“你看，这便是真的了。你可要好好顾好了自己，我可等着要做姨娘。”

    我心里绽放出繁花般的欣喜来，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道：“我必定好好护着他。”

    依兰温和在我身边坐下来，道：“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我微笑道：“到了中秋吧，也不过几日光景了。”

    依兰含了笑道：“这便好了，今日虚惊一场，却原来是小灵儿要寻了来，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我明日就叫芸儿去拿了送了送子观音过来，还要到伽蓝寺去上柱香，求神佛保你母子平安才好。”

    我看她高兴的样子，抚着肚子道：“你可看看，你姨娘多么对你上心，你可要在额娘肚子里快快长大，好教你姨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