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却见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在角落里面哆嗦着。
齐震问清了毛头的身份,更加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思维这样清晰的老人会被关在精神病院那么长的时间。然而转而一想,齐震却是说不出来的气愤。
他为了姐姐能够维持住光鲜的生活,差不多把自己的工资全部给了她。可是这些竟然还不够,她一个人偷偷把毛头带回来,并不告诉他,很明显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想和自己一起得到那笔残障抚育费。
齐震是一个很老实很直白的人,他把白然利落地数落了一番,又继续说,当时他看见的毛头,看起来骨瘦如柴的过分,很明显是饿了好多天的样子。他心里面多少有些怜悯毛头,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每天给毛头送些吃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白然找到了一个有钱的男人,便决定跟着对方离开北京。齐震看白然到最后都不肯把毛头的事情说出来,终于不禁和白然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内容无非是她为什么不肯对自己的亲爷爷好一点,为什么把爷爷带回家里,还把他像畜生一样关着。
白然气愤交加,疯癫地闯进毛头的房间里面,声嘶力竭地骂了白头一顿,转身永远地离开了。
齐震当时看见毛头一个人惊慌地坐在上,身上还穿着那件破旧的黄色棉衣。他张嘴,哆哆嗦嗦地嘶喊着“啊!啊!啊!不孝啊!不孝啊!”
毛头喊叫完,当下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齐震说着吸了一口气,嘴里面吐出一口烟,淡淡地收尾“一个老人,最怕的就是子女不孝。爷爷的事情我都清楚,我本来想着,要是让我好好照顾这位老人家到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我当时看见白然那么无情无义,实在是忍不住,便和她大吵了起来,谁知道,她竟然迁怒于爷爷,活活把爷爷给气死了。”
莫崎听完,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的状态。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毛头可悲可气的情绪,我只是觉得腿有些软,一个忙不迭便瘫坐到了地上。莫崎亦是处于一阵绝望状态,寂静半晌之后又追问齐震“那白然呢?她就这么离开了?”
齐震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如同一个苍老的过来人般说“不离开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我的钱不够她花,爷爷又死了,她好不容易搞到一个有钱的男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其实我早就该看清楚的,像她和我妈那种女人,这辈子都不会改掉贪婪的本性。”
故事讲完,齐震从上起来,把烟随手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之后招呼我们出去。过路的时候没有话说,他便问“听你们口音,是南方人?”
莫崎把情绪有些激动的我护在怀里,友好地和齐震攀谈“上海人。”
“之前来过北京?”
“父亲年轻时来过,我们兄妹是第一次。”
“哦,好不容易来一回,那晚上的时候可以留在这儿吃顿饭再走,我让我老婆做。”
“你结婚了?”莫崎和我同样的一脸好奇,想到刚刚那凄凉的故事,总觉得,这样可怜的男人,独守着一个四合院的修车工,应该是找不到结婚对象的。
齐震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心思,摸着脑袋上面的头发笑笑“我老婆是我们修车厂厂主的女儿,看上我了,我说我没钱她也愿意跟我,但是我想爷爷刚死,所以几个月前,我就跟她领个证,她就过来跟我过了。我老婆不错,你们来之前她去买菜了,贤妻良母,够踏实。”
齐震说完,我要死不活地扬起一个笑。身边的莫崎一脸别扭,在齐震热情的招呼下,留下和齐震夫妇吃了一顿饭。
青椒炒肉,红烧肉,酸菜排骨汤,萝卜咸菜,山药饭。
标准传统的一顿北方菜色,配合着热情的齐太太,整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让我差点都忘记了之前毛头的事情。
临走的时候,齐震问我们是否还会来北京,莫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齐震便很友好地说“再来的话,我请你们吃烤鸭。”相识之时甚短,我却很清楚,齐震是一个很好的人。
坐在往建国饭店折回的车上,我靠着窗子,沉默好久,突然感慨又忧伤地握住了莫崎的手,他没有反应,我便自顾自地吐露了心声“我在图书馆看完了《高老头》,我记得自己看那本书的时候哭了,可是现在,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我明明,更加为毛头忧伤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巴尔扎克的人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东西,为什么啊?”
莫崎不回答我,一双手冰凉地要命。我皱眉,转头看见莫崎沉睡在角落里,如同一个脆弱的婴孩“莫崎?”
‘莫崎,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