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胡局的助理回来复命,“我和一个警察朋友去老时光酒吧要昨晚的监控,但是昨晚监控突然失灵了,目前正在检修,据说是受到了网络黑客的恶意攻击,什么都没录下。”
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那么巧合,一定是对方心中有鬼,故意为之。
想起妻子围巾上的海鸥粪便,胡局说道:“把昨晚栈桥的监控调过来。”
胡局在监控里看到被海鸥围攻的妻子,然后看到了“解救”妻子,引开海鸥的男人——又是唐伯爵!
导师离世那晚,妻子夜不归宿,第二天却和唐伯爵一起出现在墓地,胡局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深想。
毕竟唐伯爵和张木春是博物馆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在刘顿出现以前,张木春还一直张罗给唐伯爵介绍相亲对象,先是介绍女的,后来连男的都介绍了。
感情是自私的,独占的,不可能主动介绍第三者,胡局深谙此道,所以无论妻子和唐伯爵关系多么好,甚至妻子生二胎坐月子时,唐伯爵提着一砂锅熬好的营养汤水送上门给妻子补身体,胡局都没有觉得两人关系暧昧。
绝对是纯洁的同事友谊,胡局认为。
可帝都妻子夜不归宿的那夜、栈桥和酒吧的约会、还妻子拒绝履行夫妻间的基本义务等行为,胡局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醋意大发!
他不知道妻子和唐伯爵的婚外情到底进行到那一步了,也不敢去想,但此时此刻,妒火中烧的胡局不想再看到唐伯爵和妻子朝夕相处了。
胡局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
西海区博物馆,德式古堡建筑的尖塔顶端,馆长办公室,王老馆长正对着镜子给光秃秃的头皮喷生发液,并配合十指按摩吸收——也不知他那里的幻觉,觉得头发还可以抢救一下。
座机响了,王老馆长混迹官场多年,熟背领导们的电话号码,一看就知道是谁,响到第二声的时候就接起电话,“胡局您好。”
胡局:“老馆长,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王老馆长:“什么帮不帮的,有事您吩咐就行,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局:“解聘唐伯爵,停止他的工作合同,要人事部立刻去出入境解聘,收回他的A签工作证,让他回法国。”
王老馆长的笑容停滞:“这……唐伯爵的表现一直很好,为什么——”
“为什么?老王啊,你一直是个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你能办到。”胡局打断了王老馆长的话,“解聘他,现在,立刻,马上,需要我说第二次吗?”
王老馆长踢到了铁板,赶紧缩回去,“是,我立刻执行。只是出入境那边需要走程序,A签工作证一时半会收不了。”
先拖着,找机会看能否有回旋的余地,王老馆长真的舍不得唐伯爵,哎,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胡局?
胡局:“我会通知出入境给你开绿灯,在今天下班之前,这件事就能办成,明天唐伯爵必须离境,否则,他就是非法滞留,出入境会立刻强行将他遣返。”
王老馆长着急了,“胡局,唐伯爵明晚要订婚,酒店都订好了,大家都准备了礼物,去喝喜酒,婚姻是人生大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老馆长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胡局顿时火冒三丈!唐伯爵看似是个老实人,实际上毁了他和张木春美好的婚姻!
胡局冷冷道:“老王啊,你都这个岁数了,一般人都回家喝茶抱孙子,你还在馆长位置上坐着,承蒙你多年照顾张木春,我一直压着下头,顶着上头,不肯让年纪的把你挤走,不容易的——你明白吗?”
王老馆长惊出一身冷汗,“我明白了,胡局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老馆长以六十五岁高龄退休返聘,数年来在馆长的位置岿然不动,是因为什么?
才华?
别开玩笑了,王老馆长退伍军人出身,复原回乡,一开始只是博物馆光荣小保安一枚——还是临时工,没有编制,属于体制外,文博业务能力几乎为零。
凭的就是善于钻营,揣摩上司的意思,搞关系,找靠山。
转正、升官,读电大搞了个本科文凭,混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政策下,各个事业单位都要抓效益时,王老馆长去国外考察,把博物馆一个古堡装修成最流行的歌舞厅,大赚一笔,博物馆月月发奖金,工资本肥的流油,由此得到人心,众望所归升了副馆长。
副馆长升馆长难啊,就像钱钟书在《围城》里写的副教授升教授,“教授比夫人,副教授呢,等于如夫人……丫头收房做姨太太,是很普通——至少在以前很普通的事;姨太太要扶正做大太太,那是干犯纲常名教,做不得的。”
五十多岁的王副馆长遭遇中年危机时,张木春出现了。是王副馆长力排众议,坚持把档案里有处分污点的博士张木春招进博物馆。
张木春三个月转正时,王副馆长也转正了,当了馆长。
这个位置,是胡家给的。
王老馆长能退休返聘,一直占据馆长位置,是因为他要培养张木春,等张木春资历够了,就接替馆长的宝座,所以只要胡家在,就没人能动得了这个干瘦的秃头老头子。
王老馆长踌躇片刻,拿起座机话筒,“小唐啊,来我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