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我听说卢家那老匹夫带着他那孽子到你跟前请罪,可有此事?”
宣和帝轻咳一声,望了望瞬间僵了身子的怡昌长公主,无奈道:“确有此事。”
“让他们父子死了这条心,不将那贱婢母子处置干净,休想怡昌再跟他们回去!”康太妃恼道。
“母妃……”怡昌长公主难堪地唤了一声。
陆修琰识趣地起身告辞,秦若蕖自是连忙跟上。
走在青石路上,秦若蕖左手习惯性地揪着他的袖口,迈着小碎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知怎的想到方才答应无色之事,不禁压低声音问:“我让酒肉小和尚到咱们家来,你是不是不高兴?”
‘咱们家’这三个字如同寒冬里一碗热酒,瞬间便让陆修琰暖入心肺。
他笑着道:“我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会不高兴他来。只是……”
稍顿了顿,他不自在地掩嘴佯咳:“我好不容易得了几日假,原想着好好陪陪你……”
秦若蕖心里像是喝了蜜般,甜滋滋地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也不着急这几日,倒是酒肉小和尚我许久不见,心里着实想念得紧,也不知他在二皇子府过得可好。”
“是,日子还长着呢!”陆修琰含笑望着她。
秦若蕖被他看得有几分害羞,别扭地别过脸去。
行经一处路口,忽见前头一名女官打扮的女子抱着几本书迎面走来,那女子同样发现了他们,连忙避让路旁躬身行礼。
直到夫妻两人愈行愈远,女子才缓缓地抬头,望着那并肩而行的双双俪影,眼神复杂难辩。
同样是失了生母又不得生父疼爱的嫡出女儿,为何秦若蕖便能堂堂正正地嫁入端王府为正妃,而她只能抛开身份投身宫廷侍候贵人,几经艰难才有如今这立足之地。
上苍何其不公!
她紧紧地咬着唇瓣,良久,深深地呼吸几下,这才转身往相反方向离开。
坐上了回府的车驾,秦若蕖突然轻呼一声:“原来是她,我怎么就觉得有些面善呢!”
陆修琰不解:“什么她?”
“就是方才那位抱着书的姑娘,我认得她,她好像是什么知府陈大人家的大小姐,芳名叫、叫……”她皱着眉努力想。
“毓筱,她叫陈毓筱!”
陆修琰在记忆里搜刮一通,确认自己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也不在意。
秦若蕖有些得意地又道:“岚姨总是说我迷迷糊糊的也不长记性,可那位陈姑娘我之前只见了两回,今日不也一眼便认出她来了么?”
“她怎会在宫里的?难道她也是娘娘么?瞧着倒是不像,难道是宫女?可她不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么,怎的会进宫当了宫女?”想了想她又有些不解,仰着脸问。
陆修琰摇摇头,将她拉入怀中,环着她的腰懒懒地道:“她不是娘娘,也不是普通宫女,瞧着那服饰打扮,应是宫中女史。”
“原来是这样。”秦若蕖恍然,也不再追问,把玩着他怀在腰间的手。
片刻,忽听身边人问她:“你方才说曾见过那女史两回,是哪两回?”
“一回是陪祖母到寺里上香时遇到的,当时她穿了一身与我颜色款式相似的衣裙,所以我印象颇深;第二回是杨知府家的小姐生辰,那会还有她的一个妹妹一起,她的那个妹妹好像叫、叫毓昕。”秦若蕖心不在焉地回答。
杨知府家的小姐生辰……陆修琰也不自禁地想到了那日,正是那日他打消了初时对她的怀疑,而事实证明,他初时的怀疑是正确的。
只是……他若有所思地望望怀中的小妻子,想到昨夜那一场意外,眸色渐深。
若他没有记错,纯真娇憨的小芋头可是不会武的,昨夜虽是睡得沉,可凭他的反应及身手,是绝不可能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推落床的。
而且……他努力回想那一幕,心口一跳,下一刻又皱起了眉。
也许是他眼花了。
“陆修琰,陆修琰……”脸颊突然生起的一丝痛楚让他回过了神,无奈地望望掩嘴偷笑的妻子,伸手揉揉被掐得有些疼的脸,没好气地道,“你这坏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连夫君都敢作弄。”
“就准你掐人家脸,还不准人家掐你了?霸道!”端王妃不乐意了,轻哼一声道。
陆修琰轻笑,讨好地在她脸上亲了亲,一脸宠溺地道:“好好好,王妃想怎样都行。”
罢了,自认识她起,他便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冷漠狠厉也好,单纯率真也罢,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性情比常人古怪些罢了。
他看中的姑娘,性子有些特别,仅此而已。
只是……身为她的夫君,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到让她一个人犯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