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吼。
“早知道你的心肠那么黑,我当初真该一把摔死你,真是生一块叉烧都好过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玩意!”
我很想转过身去接一句,说:“对,你就该直接了断我,而不是用漫漫岁月来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可是我最终没有,因为我的眼泪,就在她这几句话中,彻彻底底倾泻下来,就像是一场怎么也止不住的大雨,它不断地冲刷着,让我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乞爱而不得的小丑。
于是我什么也没说,在停顿几秒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没有直接回家,我觉得我需要清洗一下自己,我就这样微微低着头,走进了深圳细碎的小雨中。
十几分钟后,我总算整理好了自己,慢腾腾地回家,给自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我抓起手机给陈图打了过去。
却不想,他关机了。
我的安全感再一次缺货,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拨他的电话,却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心里面闪过一丝很不好的预感,六神无主一阵,想起陈图是和刘承宇一起出差,我急急翻出刘承宇的手机号,给拨了过去。
刘承宇倒没关机,但移动客服对我说:“你好,你所拨打的客户暂时无法接通。”
联想起不久前陈图打电话给我时,那些能将他的话吹散的风声,不安感越演越烈,我像疯了般不断拨陈图和刘承宇的手机。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陈图的手机一直关机,而刘承宇的是无法接通,我最终咬咬牙,当机立断继续拨打刘承宇的。
大概打了十几次后,刘承宇的电话通了!
在焦灼的等待中,刘承宇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风声,断续得更厉害,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冲着话筒竭尽全力吼的,急躁并且音调极高:“伍一,我和陈图被暴雨困在白云嶂上,我刚刚报警了搜山队很快就到…..”
电话戈然而止。
作为一个资深的驴友,我自然知道在大晚上被暴雨困在山上,可能会遭遇什么。这些天以来,深圳和周边城市雨水很多,山体被浸泡过,更显得疲软,时间越长山洪暴发或者是山体滑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越是知道,我越崩溃。
拼命撑住理智,我颤抖着手拨刘承宇的电话,又是该死的无法接通!
大脑迟缓几秒,我正要继续拨打刘承宇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的手赶巧碰到接听键,却是老周的声音传来,说:“小陈太太?”
像是在黑暗中突然碰到一盏明灯,我张嘴正要说话,老周声音低沉稳当,没有过多的情绪宣泄:“接到通知,万成的刘总和小图被困在惠州白云嶂上面了,太太让我通知你一声,你过来白云嶂山脚下。”
挂了电话,我径直冲到堆放我那些户外用品的房间,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口哨,登山杖、救生绳、开路镰刀、头灯、救生绷带、云南白药等等塞进户外包里,再揣上一件快干衣换上登山鞋,就此飞奔出门。
失魂落魄地来到白云嶂脚下,平时寂寥不已的山脚灯火通明,一堆的人围在进山的地方,闹哄哄的。
脑袋一片空白,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软绵绵的大腿打跪,我稳稳地朝那一片灯火通明走去,老周率先看到我,他把我引到一边。
梁建芳正披着毯子坐在轮椅上,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闭目眼神。
而一片的陈正,他就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不断地抽烟,地下一堆的烟头。
老周轻咳了一声,梁建芳才睁开眼睛,她没啥情绪波动看了看我,说:“搜救队已经上山,这山头那么大,就算是有结果,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你在一旁等通知。”
梁建芳的话音刚落,陈正将手上才抽一半的烟狠狠摔在地上,他腾一声站起来,冲到我面前,满眼的怨恨,手臂大幅度挥动着,很是失态,骂我:“我儿子就是娶了你这么个倒霉玩意,才出一堆的祸事!这次他要有什么事,我要你给他陪葬!”
说完,陈正还想冲上来给我甩上一巴掌,我急急后退几步,老周又适时上前横撑在我和陈正中间,我才算躲过。
这时,梁建芳犹如局外人般淡淡一句:“生死有命,全看天意,还没出结果,不要先窝里斗。”
就算我平常看不惯陈正,但在这一刻我理解他的反应。就算他和陈图之间有多剑拔弩张,但陈图始终是他的儿子,他这种种失态,都属于人在面对着亲人生死未卜时,该有的反应。
倒是梁建芳,她冷静得让我瘆得慌。
但是我没有心思去揣测她为什么那么冷静,我也不是不相信那些搜救队的能力,我只是等不起。
说我冲动也好,说我天真也罢,我没法那么安安静静地在这山下,等待着别人给我带来陈图的消息,我一秒也等不起!
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我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不想再浪费一秒时间去作希望渺茫的等待。
一边放松脚腕手腕和往身上套防寒雨衣,我一边说:“我熟悉白云嶂,我想上山。”
我的身后,咬着我的话尾音,有个男声响起来了起来。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