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第二天去了医院找陈霖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对方一脸严肃的看着电脑上的病例。
其实陈霖的病例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都会背了,“病人如果有什么愿望,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尽量满足吧。”
这话,是在含蓄的让家属准备身后事。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言陌站在走廊上抽了支烟,才转身去了陈霖的病房。
比起昨晚,她的脸色愈发蜡黄,眼窝凹陷,苍老的就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了。
护工正给她喂捻碎了的苹果泥,回头瞧见言陌,“言小姐。”
言陌点点头,对护工吩咐,“你先出去吧。”
陈霖脸上浮现出欣喜,巴巴的看着走进病房的言陌,“言陌。”
言陌坐到了病床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她就像一束盛放的红色玫瑰扎进了一团的白色里。
鲜艳,醒目,灼灼其华。
“陈姨,”言陌握住陈霖伸来的手。
窗外阳光灿烂,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刺眼的光线中,白的几乎透明。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陈霖嘴唇翕合,喉咙费劲的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紧紧扣着言陌的手,指甲在她手背上掐出了很深的痕迹。
言陌神情平定的看着她,笃定的抽回了被陈霖拉住的手,“冥婚的事,我不能答应。”
陈霖眼中期翼的光很快黯淡了下去,手垂下,别过脸不看她。
“我带你去看看戚伟吧。”
“你……你不……配……配去看我儿子。”
陈霖说话已经很费劲了,但依旧字正腔圆说的清晰。
言陌面上神情未变,起身道:“我在病房外面,有事让护工叫我。”
护工一直在病房外面站着的,陈霖的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见言陌出来,安慰道,“言小姐,您别放在心上,陈姐就是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才会说那些话的。”
陈霖什么性格,言陌很清楚,她身体舒不舒服都是这样。
言陌靠着墙,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谁跟她说的冥婚的事?”
“这……”护工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那天陈姐说梦见儿子在受苦,我……我就顺口提了一下,可真没想到陈姐会将主意打到您身上啊。”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言陌的表情,见她面无表情,吓得脸色都白了,“言小姐,我是真的发……”
“你上岗之前应该做过培训,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事,能张口胡说?”
“我……”
“进去吧,有什么事叫我。”
护工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言陌反悔,急匆匆的推门进了病房。
言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匆忙的从面前走过,身后的病房一直很安静,偶尔会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
一个小时后。
护工出来找她,说是陈霖想去看看戚伟。
……
戚伟葬在郊区的墓地。
位置不怎么好,下了车后,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但她当时就只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为此,陈霖还对她冷嘲热讽了许久。
言陌推着陈霖到了戚伟的墓前。
二十岁,还是个青涩少年,五官眉眼都还显稚嫩,但并不能掩盖他眼睛里的那份硬气。
他微抿着唇,像是在笑。
言陌看着照片中的男人,“戚大哥,我带陈姨来看你了。”
打完招呼,她转身走开了一段距离,将空间留给了陈霖和戚伟。
风卷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她穿着黑色镶水钻的高跟鞋,鞋跟很细很高,踩在地上,雪白的足背微微弯起。
弧度优雅。
......
陈霖死了。
在戚伟的墓前。
她整个人歪靠在轮椅的扶手上,微风吹起她斑白的头发,很安详,像睡着了一般。
言陌颤抖的从包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支,青白的烟雾在空中散开。
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微微模糊,又很快变得清晰!
女人苍白的唇微微抿起,将烟蒂咬的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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