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英嘿嘿一笑,露出轻松的神色:“这你可算找对人了,你要问别的我可能不行,但是找人这事,我敢打包票,就连我们村支书,也不一定有我清楚咧。”
然而听到沈茵要打听的人,朱秀英面露难色,讶异道:“你要找方家两兄弟?”
“嗯,这是他写给我妈的,您看看。”沈茵早有准备,拿出一打子信。
前几天早上,她照常偷偷回家,打算带着转移老爷子的库房。
那天王红兰可能有事耽搁了,站在门口跟邮差吵架。
沈茵站在角落里听了一耳朵,原来是王红兰跟邮差说,以后从江城南山大队寄过来的信,都不要送过来,直接退回去,邮差嫌麻烦不乐意。
最后王红兰直接把邮差赶出了门,沈茵悄悄招了招手,把信收下,拆开看了一眼。
信里称呼王红兰为表姨,整体字迹有点幼稚,甚至还有几个错别字,但表意相当清晰,总而言之就是想借钱,万分感谢一定铭记在心,长大之后加倍归还之类的。
重点是落款,叫方子健。
和原文里一个后期叱咤风云,但最后因为谢容峥而覆灭的反派大佬同名同姓。
而且沈茵记得那个方子健,也是江城人,算年龄的话,应该比谢容峥小八九岁。
沈茵又找其他亲戚打听了一下,方子健的妈是王红兰的表妹,也就是沈茵的表姨。
这个小表姨家本来就在江城,和海城的亲戚联系就不多。
大家都只知道她十多年前结了婚,婚后不久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却又不幸地死于难产。
沈茵算了算年龄,觉得这个方子健,大概率就是她知道的那个了。
至于这些信,则是因为前段时间,方父也意外去世,方子健和弟弟成了孤儿。
也不知道方子健从哪里翻出来的通讯地址,这孩子也算聪明,竟然自己弄清楚了和各家亲戚之间的关系,不少亲戚都收到了好几次借钱的信。
看他写得情真意切,亲戚们不免同情,都象征性地出了些钱。
当然,沈茵用脚指头也能猜到,王红兰肯定是分文没出。
“哦,你们还真是兄弟啊?那你是那俩孩子的表姐?”朱秀英看了看信,确认无误,于是也放下防备,跟沈茵聊起来方子健的身世。
原来当年方家是村里出了名的富户,然而沈茵的小表姨嫁进来没多久,方家就被打成地主,抄了家产,挨了批斗,一下就成了村里最穷的人家,还被人瞧不起。
可以说,方子健兄弟,从小就是在别人的白眼和唾沫星子里长大的。
方父这个壮劳动力在的时候,家里勉强还能度日,但他这一走,这个家就是彻底垮了。
要知道,现在还是集体经济,农民都是在生产队里干活。
一个农村家庭,哪怕两夫妻都非常能干,一年到头挣下来的工分,也不过八十到一百块钱。
至于每家剩下的两三分自留地,最多只够一两个孩子的口粮,还是非常省的那种。
现在能挣工分的人走了,方家兄弟就是再勤力,最多也就是打理好自家的三分地。
而且沈茵记得没错的话,家里没有成年男性,自留地也是留不住的。
果然,朱秀英摇头叹息道:“哎,最近村民都吵着要分他家的自留地,说这俩孩子根本照看不好,白白糟蹋粮食。子健这孩子就主动辍学,每天天不亮就下地了,连支书都看不下去,说先让他种着,过段时间开会再讨论分地的事,造孽啊!”
沈茵品出来几分意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啊,真是个小可怜。”
才怪!
这年头的阶级斗争还是相当激烈的。
别看沈茵的爷爷是知识分子,问题没那么严重,但其实还是会牵连到沈茵。
比如姜爱霞怼不过沈茵,气急败坏的时候就会拿“走资派”、“小资本家”来攻击她。
再比如在医院,领导一开始也是对沈茵也是不太信任的,是她努力工作,刻意经营,才获得了领导的看重。
而方家被定义成地主,这是最严重的问题!
可朱秀英竟然直接亲热地说:“子健这孩子”!
就连村支书都同情维护方子健,帮忙拦着要分地的村民!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不就妥妥的小绿茶加白切黑吗……怎么感觉不是亲弟,胜似亲弟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