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姐妹中,除了六哥,再没有人把我当作亲人。他们气死了阿娘,逼的我离开斡尔朵,从那之后,他们的生死与我再不相干。但我又要感谢他们,否则你今日看的,或许就是台上的我。”
听到璃雅这前后似乎矛盾的话语,叶冉知道璃雅心中难受,既悲悯那几个姐妹被迫卖艺的遭遇,又痛恨她们先前对她的伤害。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叶冉把话头拉回了台上:“我听闻魏国人人都会吹拉弹唱能歌善舞,想必多数乐器你都听过,现在跳的这支曲子少说有六种伴奏,你可能听出来都有哪些乐器?”
璃雅果然把视线放回了台上,才发现不知何时又上来一个穿绿裙的胡女在翩然起舞,节奏先慢后快,舞姿轻盈飘逸,进退旋转,婆娑缦妙,而台后伴奏的乐声时而气势雄壮,时而悠扬细腻,时而清朗明静,时而寥廓空寂,璃雅闭上眼睛聆听片刻慢慢说道:“有瑟,埙,笛,琵琶,奚琴,还有……”
叶冉微笑着看她:“还有什么?”
“听来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
“听说你在宫里学个吹箫都学不会,可见你对这行着实没有天分,饶是如此,还能分辨出这五种乐声,对你来说已经不易了。”
璃雅撇撇嘴:“这五种乐器各有特色,只要听过都能辨出,又有何难”
“那你说说还有一种是什么?”
“听不出来,你知道?”
“我猜是箜篌。”
“箜篌?”璃雅恍然大悟,“声音亦柔亦刚,或温婉或高亢,如此大雅之音,早该想到是箜篌了。听说我们魏国原先也有箜篌,只是后来弹奏的人越来越少,倒是中原皇帝很喜欢,我也只在进宫那天皇上宴请我们使团的时候见识过一次。”
“别说是你,一般百姓都很少见到。箜篌原先在大周也很时兴,最近几朝才逐渐没落。在宫外能见到弹奏箜篌的多数是宫里技艺不佳或年岁渐老被遣出来的宫廷乐师,这些宫廷乐师偶尔会收几个弟子教习,但学习者并不多,因为即使学会了,也只有少数高门宅第里或乐坊才有这东西,用处并不大。据我所知,整个永昌城的乐坊也就那么两三家有箜篌的。”
“这么说来,这家清音坊还挺厉害。”
“清音坊可是宁州最大的乐坊了,我们要不要猜猜这个乐师的身份?”
“我不通乐理,这乐师弹奏水平如何都听不出来,如何去猜他身份。你能猜出来?”
叶冉笑了笑:“我一粗人哪懂这些,也是平日常见表哥和皇上弹奏,尤其是皇上对歌舞乐器见解独到,听的多了也略懂一二。这曲声如春之清泉夏之微风,听来如因醇酒心旷神怡,定是位浊世佳公子所奏。”
璃雅不知真假,惊讶之余叫来乐坊管事,塞了一锭银钱给他:“这曲散后,把那位弹箜篌的公子请来,我们这位爷要赏他。”
管事脸上露出怪异神色,但也没说什么,只点头称是退出,没多久便又进来:“二位公子,坊里奏箜篌的乐师柳絮姑娘来了。”
看着管事身后那位漆点双眸罗裙蝉鬓的女子,璃雅已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女子笑的说不出话来,叶冉倒是面不红心不跳,挑眉说道:“我可是已事先声明,我是一粗人,只因听的多了才略懂一二,将姑娘误以为公子也在情理之中。”
璃雅笑够了才站起来走向女子:“敢问柳絮姑娘何方人士?芳龄几何?”
那女子进门后先看见璃雅指着自己一阵大笑,心下正自奇怪,待璃雅起身走近问话时,她已看出璃雅是女扮男装,却也不说破,福了福身说道:“小女子年方二八,宁州本地人。”
“这么年轻,是如何学的箜篌?”
“小女子幼时家中富足,家父曾请乐博士教授过器乐之法,后来家道没落,不幸流落至此。”
叶冉挥挥手:“好了你可以走了。”柳絮正要福身而出,璃雅却好奇心起,拽住柳絮袖子:“柳絮姑娘且慢,听闻大周除了宫里之外,有雅兴和能力在府中置办箜篌乐师的只有少数官宦士族人家,不知柳絮姑娘父亲是谁,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致使姑娘落得卖艺为生?”
柳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家父当年只是个富商而已,并非什么官宦士族。小女子还有要事,公子若无其他事,小女子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