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念到几年级?”
这一问,根宝父母不知如何回答,儿子才三年级毕业,离高中毕业还远着呢。但是这肯定不能实话实说,根宝妈突然灵机一动想,根宝虽然是三年级毕业,但是从时间上来说,也熬了八年呢,光一年级就念了四年,二三年级各两年,这不刚好八年嘛,于是说:“富贵总共念了八年书,”李婶一时不知道八年书是什么学历,但是估计也不低不了多少,也就没在追问,说:“那还可以,还可以,”
根宝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自高兴,但又一想,要是人家问高中学过的东西,根宝回答不上怎么办,于是,心里又发起愁来。
根宝曾为自己三年级的学历感到羞愧和自卑,但听到母亲这么一说,他心里也释然了,不管咋说,也坐了八年冷板凳呢,村里有几人能做到,李老师都说他基础打牢靠,比钢筋混凝土还牢,起初以为是在挖苦他,现在一想,原来是好话呀。根宝他爸却在一旁使劲得抽烟,理智告诉他,根宝的学历不是有点低,是太低了。
“那啥,那咱们定个时间,”李婶说:“后天是双日子,就先去牛家庄的惠英家里,背看一下咯,”
根宝说:“能成!能成!完全能成。”
根宝这么积极得表态,倒把李婶惹笑了,根宝父母有些尴尬,他爸一把将他拉到一边说:“你……你去先忙你的啥去,一点眼色都没有,这事大人得说好,你着急啥,”然后又满脸堆笑地对李婶说:“他阿姨,那就按你说的嘛,能成能成,”
李婶走后,根宝他爸开始给儿子上课,他爸首先强调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大人说话,娃娃不要插嘴,这是个教养问题,其次,后天把自己时兴的衣服穿上,鞋就穿大头皮鞋,垫两双鞋垫,这样个子显高,另外,话多不如话少,说不到点子上,最好甭说。前两点根宝表示认可并答应,最后一点,根宝不太认同,因为他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兰州西安这么大的城市都去过,还不会说两句时髦的话了?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什么月落乌啼还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等等,还有墙上的标语他都知道,什么改革开放啦,抓住机遇啦,什么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啦。
根宝他爸一听,连忙纠正儿子错误的认识:“你知道个后屁?你在外面说这说那,都不是重要场合,说错说对没人管,后天有人专门听你说话,三句话倒宝,三句话倒草,晓得了没?”
根宝勉强点点头,但心里仍不服气。
根宝爸毕竟想得周到,他让根宝这几天没事专心看点书报,因为人家女子可是高中毕业呀,说话得能接上人家的话茬,时髦地说叫有共同的语言,不然丢人现眼不说,事情肯定就黄了。关于这个英明的决定,根宝表示完全同意。但是家里也没有一些提升人文化的书呀,只有一本糊墙剩下的《隋唐英雄传》,这不难,根宝爸当即决定,他去村长家借报纸,根宝去志高家借书。
父子俩回来,各有收获,根宝爸拿来了几张发黄的《法治日报》《人民日报》《工人报》以及本市的晚报。根宝拿来了《十万个为什么》《故事会》《唐诗三百首》以及一本很厚的《封神演义》,资料基本到位了,下一个问题是,如何在非常有限的时间里消化它们。
根宝爸很恰当地引用了一句伟人的话:语言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不可。于是,根宝信心十足,开始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看书,有时眼睛看得发胀,看他爸他妈时都各变成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