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道:“皇上亲政,另择新将,携兵丁前往邕州,自然交趾可定。”
“一样是另择新将,我择就不行,皇上择,就能逼退交趾?”田太后的声音一瞬间拔高了。
那官员终于察觉有些不对,可话已放出,再做转圜为时太晚,只得坚持道:“此乃上苍预警是也。”
帘后,田太后眼神冰冷。
御座之上,赵显兴奋得盯着那名臣子。
每逢大朝会,作为天下之主,他都会坐在这里,但只是一个吉祥物般的存在,如同他座下的椅子,如同朝臣脚下的青石,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他此刻第一次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是件痛快的事情。
哈哈,你也有今天!
他死死忍着心中的快意才没有笑出声来,靠着毕生的自制力,才没有掉转过头去看一眼那所谓的“母后”。
这个看上去满脸酸腐之气的老头子叫什么?等下了朝,他一定要好好问问。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老朽之臣,想要把他的脸记下来。
今日之后,这酸儒一定会被田太后又贬又罚,说不定还会被扔到琼州那险恶之处。
没关系,就算你死在流放的路上,等朕登了基,也一定会记得你的,若是你有后人能活下来,朕少不得他一个实权官位!
赵显越想越是开心。
有一就有二。
终于有人在朝堂之中说出“亲政”一词了!
不同于往常奏章中的鼓吹,今日,如此隆重的大朝会,面对数以百计的官员,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说出了亲政二字!
他几乎要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不是他策划的,也应当不是哪位重臣筹谋的。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基层的官员们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他亲政?
赵显梦做得正美,忽听田太后在后头道:“皇上,广南西路州几何,县几何,辖内居民几何,人口过十万州几何?九品以上官吏几何?州官人名可能列出三人?”
赵显僵直了身子。
他张开嘴巴,答案好似就在嘴边,却半晌说不出来。
该死!明明朱师傅不久前才与他谈过广南西路、东路景况,可他现在怎么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赵显觉得时间才过去一会儿,田太后已经教训道:“皇上已经年近二十了,该好好上心政务了,你这般让我如何放心撤帘让位。”她似是哄劝似是教育,“就算天下十五路景况陛下无法一一记熟,广南正逢战乱,至少也要将其情况看一看,听一听,广南西路辖内州二十五,军三,县六十五,其余诸事,待下了朝,去请教师傅罢。”
她当着数百朝官的面,就这样训起儿子来,一点皇家体面也不要,口气再自然不过,明晃晃地告诉底下站着的官员——看,这就是你们要亲政的小皇帝!你们肯,我还不肯呢!
与此同时,蛮儿站在小巷子隐蔽处,她对面站着那名小乞儿,对方嬉皮笑脸地道:“姐姐,那护国公府家的姑娘如今在吏部何尚书家里头,你现在过去,估计等不了多久就能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