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薄荷味道的香气驱散了她最后一丝浑浊,意识渐渐清醒时,耳边传来了两个女人争执的声音。
“你们住手!不能这样对待公主!她好歹是我们夷陵国的公主,无法体面下葬,总也要有一堆像模像样的坟才行!你们不能就这样把她扔进河里!”一个带着满腔悲愤的女子伤心欲绝地哭道。
“无论她是谁,既然已经下嫁了獒蛮族,那她的葬礼就该按照獒蛮族的规矩来办!更何况,她是被贬弃的人,用獒蛮族的规矩为她下葬,已是她最大的体面了!阿越,你若还不让开,就别怪我动粗了!”另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紧跟着叫嚣道。
“你没有资格动公主的遗体,我要去见首领,我要去见獒战!”那叫阿越的使女一边哽咽一边气愤地指责道。
“死了个夷陵国的人,没有必要惊动首领和獒战,来人!抬了这女人扔到外面河里去!”那高高在上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阿越的尖叫声和阻拦声重重地撞击在了她的耳鼓膜上,片刻后,她感觉身子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颠簸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往下沉。当冰冷刺骨的河水深深扎进她肌肤里时,她浑身猛地一颤,拼命地想挣扎着起来,拼命地想叫喊出来,可河水越来越多,像一块宽大的海绵似的,渐渐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了,窒息感骤然袭来……
“啊!”
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墙角那张铺着厚厚的干草叶垫子的*上,刚刚被噩梦惊醒的贝螺正捂着心口剧烈地喘息。她紧闭着双眼,沉沉地喘息了几口气后,这才缓缓放开了摁住心口的手臂,睁开了那双莹亮的黑眸子。
抬头看见半旧的小木窗上透进来的晨曦时,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刚才是自己做了个梦,仅仅是一场梦而已。不过,那梦的开始是真的,只是结尾略有不同。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活生生地躺在这张*上呢?
一个半月前,当她被当做遗体扔进冰冷的河水中时,当窒息感快要将这缕意外而来的魂魄与柔体强行分离时,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了两个字:救命!也正是这两个字,才得以让她的魂魄与这具身体安然地结合了……
忽然,那扇低矮斑驳的小木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了。使女阿越弯腰钻了进来,放下肩上的小竹背,笑问道:“公主,您醒了?”
她回过神来,冲阿越报以清晨最灿烂的一笑道:“早啊,阿越姐姐!又去后面小园圃了?”
“嗯!是公主您说的,园圃里的每一棵小苗都需要细心的照料,一天都不能落下的,”阿越说着从篾黄小竹背里掏出了一个用草绳拴好的芭蕉叶包,一层一层地打开后,一小块烟熏过的黑红色鹿肉便呈现在眼前,“昨天,土塔大叔和穆烈大哥他们猎回了几头花鹿,穆烈大哥刚才给我带了一小块肉,公主,您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