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再说吧。”弦歌勉强勾了勾嘴角,她现在急需坐下来。
这下轮到朱砂惊呆了,这个男人,竟然是个女人?
弦歌歇了好一阵,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这才逐渐平复下来,见朱砂一直冷着脸盯着自己,她勾了勾嘴角,将脸上的人皮 面具撕了下来,轻声道:“朱砂,你还活着,真好。”
看见弦歌的真面目,朱砂愣了一下,随即惊道:“你,你……无欢!”
“是我。”
朱砂惊疑不定,最后却是红了眼眶,直接扑进弦歌怀中,“哇”一声放声大哭。
朱砂哭到最后几乎要喘不过气,眼泪将弦歌的衣襟都打湿了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弦歌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后来弦歌才知道,朱砂这一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眼睛肿的跟水桃子似的女子,弦歌觉得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当时长生殿的人追来,弦歌和齐恒逃走,但桃源村的人却是都没能逃过一劫,那些人放火杀人,整个村子变成了一片废墟。朱砂之所以堪堪逃过一劫,是因为她家里有一个地窖,她躲在地窖里,那些人没发现她,这才活了下来。
当她从地窖出来,发现村子里尽是尸横遍野时,几乎要崩溃。
后来朱砂辗转进了临近的城镇,在一家药铺中给人抓药,可后来那药铺掌柜见她年轻美貌竟起了歹心,但他家夫人凶神恶煞的,想方设法将朱砂撵了出去。朱砂一个女子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吃了很多苦,餐风露宿,甚至和乞丐抢过吃的,这些心酸往事实在让人揪心。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跑来给她说有个地方要招端茶递水的姑娘,但是银子给的多,朱砂一直生活在桃源村,从未接触过外界,不知人心险恶,竟傻乎乎的信了。可后来她才发现,那竟是一座青楼。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卖进了青楼,原本鸨母是想让她挂牌接客的, 幸亏朱砂聪明,在挂牌的前一天她往自己脸上抹了东西,脸上长了很多痘痘。见她的脸毁了,鸨母气得将她狠狠的打了一顿,在柴房关了三天。那一次,她差点没熬过去。
后来她多次想逃走,但是都被抓了回去,一顿毒打。
鸨母见她实在是不服管教,最后直接将她卖给了青楼里的一位客人。因为卖的便宜,那人将她带回去当丫头,但谁知那人丧心病狂,对她更是经常拳打脚踢。再后来,她又被辗转卖给了越州城里的一个鳏夫当老婆,可她不甘心,成亲的时候逃了出来,不想遇到了弦歌。
弦歌看着朱砂身上的淤青心里像是梅雨天气的江南,潮润润的,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弦歌轻声安慰道,可是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底气,这些,真的会过去吗?
弦歌最后还是将朱砂带回了林府,因为她无法扔下她不管,当初若不是她收留,桃源村也不会这么没了,而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对于朱砂,弦歌其实是有愧的,总觉得是自己欠了她的。
见弦歌终于回来了,瑞月慌忙冲上去将她拉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碎碎念:“哎呀,弦歌,你吓死我了!你突然间跑没影了我以为你被那群人抓走了呢,这不刚叫上公子他们准备去找你了,还好你没事啊,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若是有歹人见色起意那可如何是好!还有啊,你怎么一声不说的就跑去救人了呢?诶,话说,这个姑娘好眼熟啊,你怎么穿着嫁衣呀,你是要嫁人吗?那怎么跟我们弦歌在一块……”
被瑞月这样一通抢白弦歌真是哭笑不得,为防止她再说出点什么刺激人的话弦歌慌忙打断她:“瑞月,这是我的故人,朱砂。”
“朱砂?”瑞月笑道,“你爹莫不是懂医?”
“略懂皮毛。”朱砂瘪嘴,眼前这个姑娘好吵。
“那个,南门逸,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弦歌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毕竟她现在也是要仰仗南门逸的,自己本来就是个拖油瓶了,如今再带上一个朱砂,她担心南门逸会不高兴。
“你想带上这位姑娘?”南门逸依旧是用着他的标准姿势没骨头的摊在椅子上,然后伸手在旁边扯了一颗葡萄往天上扔,再用嘴接住。朱砂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竟一时间看呆了,就连他那死蛇烂鳝的坐姿在她看来都是别有一番味道。
“是,这位朱砂姑娘对我有恩,她现在无依无靠,我怕她再遇到坏人。”
“我无所谓啊,你高兴就好。”南门逸倒是并不放在心上,其实话说回来,南门逸这二十多年来好像真的没将什么事放在心上过,或者说,没什么事能进的了他的心。
“那便多谢了。”弦歌真诚的道谢。一旁的朱砂面飞坨红,也跟着屈膝行了个万福礼,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