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丹话说得古怪,细思却又叫人冷汗涔涔。何姑姑与齐四海这厢才疑惑着反应过来,那处的容洛听尽此言便陡然面色惨白下去,下一刻,几乎不待他们有所询问,容洛便疾步越过二人,一路步子急促地出了府衙。
二人当然明白容洛如此慌张的缘由——吐谷浑因中毒停兵,宁杏颜与云显王抓住时机,于今夜偷袭吐谷浑王帐。随行共百余人,而这百余人中,正有宁杏颜的亲信袁业成。
倘若阿骨丹所说属实,那朝中人助契丹吐谷浑入侵益州的目的便极其不简单。
宁杏颜为宁家贵女,是为宁顾旸的掌上明珠;云显王拥握一方兵权,曾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而容洛,则是最切切实实危害到当今皇帝地位的皇女。这三人同聚在此,乍然仿佛巧合,可若有细查……便可知这是如何可怖的一盘棋局。
齐四海与何姑姑陪伴容洛年余,最清楚这几年间容洛与皇家的所作所为。登然明醒过来,二人也顾不得许多,直直追着容洛步伐往城外去。
自然这二人能明白的事容洛便更是清楚。袁业成今日随行,又顶了亲信的名头,趁着云显王与宁杏颜二人势单力薄,借用吐谷浑形势对二人下手便是最最轻而易举之事——崔妙仪为太子妃,若说容明兰因着从前向凌竹的事对她下手也并非毫无可能。但现今谢家势大,她离开不过一年有余,若无她为容明兰谢家牵线搭桥,谢家如何会随随便便扶持于他。说到底,此事终究是皇帝授意。
皇帝对她满怀忌惮、对拢权之热切并非一二日之事,设局想让她与云显王等人死在乱战当中,容洛亦丝毫也不诧异。但也正是如此,眼下的容洛才自觉满心惊骇。
皇帝不顾百姓,想用战事一石三鸟拢权,筹谋的目的到底都是乱战与她三人死。云显王死,兵权才得收归皇帝;宁杏颜死,宁家与谢家的关系方能彻底破碎;她死,则再无人能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可是这紧密筹谋一朝出了岔子,战事在她三人死前平息呢?
依皇帝脾性,无疑要放手一搏。
驾马赶到城墙下时,宁杏颜与云显王的小队恰恰收兵入城。场面混乱,四下军医兵士乱做一团,满口都是将军姑娘,嘈杂得令人分辨不清言语。
宁杏颜是被人架入城中的。容洛在马上瞧见她时,她一身轻甲已换做了森森赤红之色,唇际脸颊上皆是血迹,一望便知情势极其不佳。
容洛尤其看重好友,重生之时便只想不拖累于她。此下见她这般模样,容洛面色一瞬畿白,下马时险些跌跪在地。何姑姑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稳,见着两位太医迅速奔往宁杏颜处,手下使劲搀好容洛,又扫了眼周遭将士,急忙道:“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殿下。”
两位将军偷袭受刺、危在旦夕已是十分明了之事。眼下处处大乱,军心不定,此时若是容洛再有如何,骚乱必会更加严重。何姑姑明白容洛惊忧,却不得不做这恶人,要她抖擞精神,做平日那位大殿下。
右臂上微微一紧。容洛当然明了何姑姑的用意。咬牙缓缓吸气,容洛直起身子,仿若方才那个跌落马匹的大殿下仅是一瞬幻影。与何姑姑对视片刻,容洛按了按她的手腕,复将她放开,往宁杏颜的营帐走去。
容洛到底只是一个安抚的存在。真调度军心,宽抚将士之类的事宜,自有节度使等人去做。当然,事到如今,许多事亦唯有实话实说,袁业成为奸细之事,亦极快传遍了军中。
然容洛是顾不上这些的。袁业成动手时就在宁杏颜身旁,距离宁杏颜不过一步之遥,宁杏颜对他颇为信任,毫无防备之下被一刀刺入肋下,闪避时又被袁业成及吐谷浑将士刺中肩胛、脊背与双臂,伤势极重。若非裴静殊在行动时发觉有异,跟从出城,在危急时拼命救下宁杏颜,怕是宁杏颜早已一命呜呼。
站在幔帐外。容洛瞧着盛太医与几位女将士替宁杏颜包扎伤口穿上亵衣,双唇紧抿出一片青白。听闻盛太医复命,她沉了沉首,领着盛太医步出幔帐。容洛瞧见盘膝草草坐在地面上,咬着牙顾自拔出臂上弓箭的裴静殊,几步行到他眼前,摘下大氅裹在他肩头,吩咐盛太医为他医治。
裴静殊伤势不轻,他在乱箭下救下宁杏颜,身上也挨了数刀。云显王与宁杏颜伤势最重,旁人都只顾上了他二人,其余军医则忙着医治其他兵士,毫无闲暇顾及裴静殊。偏生他又太为旁人着想,便自己一人坐在一旁处理伤势。此下见着容洛过来,他稍稍惊异,正欲给容洛施礼,立即被按着坐下。
“本宫万分感激你。”替盛太医用酒浇过刀子,容洛望向裴静殊,柔婉的嗓音中隐隐含着几分克制的沙哑,“本宫十分珍重杏颜,你救了她,无疑也是救了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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