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人进了屋,云瑾想跟着楚璃,奈何杨北峰整个一谁欠了他十万八千似的样子。云瑾迫于形势,磨磨蹭蹭地跺到他身边,还遭到了他好一顿白眼。
“坐。”杨北峰吐出一个字,也没见他做什么,一张凳子就从他身侧移到了对面。
楚璃风度翩翩地甩袖而坐,摆出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杨北峰拍掉云瑾乱扯他头发的手,没好气地对楚璃说道:“北翼王世子楚璃,字子羡,年十九,生于乾元四十三年正月十六,亥时,满月后被送入宫中,由慕后代为抚养。其父北翼王楚啸,祖籍南丰沛县。楚氏一族以骁勇善战为名,祖上出过车骑大将军,然至你祖父这一辈,人才凋零,家势名望大不如从前。你父亲乃庶出,由丫鬟所生,从小不得你祖父欢心,十五岁便离家投入军营,十八岁得晋州都指挥使赏识,升为千户,二十一岁时边境瓦纳族举兵攻下南丰三座城池。你父亲领命带兵前往边关支援,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相识。”
“边关一战历经三年,三年内你父亲大显神威,一次次逼退兵强马壮的瓦纳人,成功收回城池,逼得瓦纳人割地求和,主动提出归顺我南丰。更重要的是,这三年里,你爹一共救过太子两次性命,一次是太子逞强执意要独自带兵夜袭瓦纳,结果被人活捉,你爹只带百余人便潜进对方军营,设计火烧瓦纳粮草库,趁机救回太子,只是那一夜百余人最后活着回来的也就只剩太子和你爹。”
“第二次太子大意,中了瓦纳族的巫蛊术,你爹割肉放血又救了他一命,一直到三年战乱结束。楚将军的大名威震天下,名扬四海,能令敌人闻风丧胆,能令南丰百分之拍手称赞,大军凯旋归来,他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楚氏一族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为京中勋贵。”
“再后来,太子与摄政王反目,楚将军领军于潽泗江前大败摄政王,摄政王投江自尽。太子顺利登基,封楚将军为南丰朝历史上首位异性王,北翼王,并将三朝元老苏丞相孙女赐予他为妻。隔年,生下你,楚璃,三年后生女,楚菲,可惜此女福薄,未能活过十三,但楚家这些年的荣耀却无人能及。坊间传言,整个南丰,唯有在北翼王府,圣上能敞门而眠。”
“小子,老夫说的可有半点不符之处?”
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云瑾听得惊心动魄,这像在听故事,这北翼王的一生,堪称传奇呀。
然她看楚璃,却发现他除了震惊外,眉宇间还含有惧意,或者确切的说是明显的防备和忌惮。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和举手投足间的彬彬有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双肩耸立,身体前倾,目光如炬,脸色紧绷。
云瑾很奇怪。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家之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杨北峰淡然一笑,反问道:“这些事天下人皆知,并非什么秘密。”
“可是。”楚璃猛地拍桌而起,压抑着俯身凝望着杨北峰,“可是摄政王跳江之事,当年亲眼目睹的人全都被处决掉了,世人只知他是被乱箭射死的,无人知他后来下落不明。”
“呵呵,你不是也知道么?你爹居然将这事告诉你了,看来他也不算是彻底被猪油蒙了心。”
“你,你……”楚璃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杨北峰同情又惋惜地对楚璃说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衰,亘古不变的道理,世上又有几人能看透呢?只叹生于其中,万事不得已罢了。小子,你的出身早就注定了你此生的路不可能太平,老夫是看在这笨丫头的面上有心提点你两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心魔已生,再压抑克制只会令自己走火入魔,物极必反,太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反倒失了先机。有时候这人呐,差的就只是一点点破釜沉舟的勇气而已。英雄出少年,既已做了选择,难道还怕失败?放手一搏总比错失良机要好,大不了从头再来罢。况且你小子,应该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吧,你毕竟是他的儿子,骨子里的血性是改不了的。”
云瑾听得云里雾里,这边楚璃已经有些失措地坐回了凳子上,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杨北峰,静静地恢复平静,静静地眼神变得清明。
也不过须臾间的事,楚璃就接受了杨北峰所说的一切,云瑾努力地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寻上点刚才失控的痕迹,然一切都是徒劳。到底是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强,还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自控能力强成这样,云瑾实在是打心眼里佩服,也对楚璃过往所经历了什么越来越好奇。
所有早熟的孩子,必定都有一段超出成长轨道的经历,迫使他们快速成长,否则谁不愿生活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