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队长一声令下,队员们顿时行动起来。长长的鱼尾无力地垂着,笙歌那纤细白皙的肢体在一身防弹装备的安保队员手里如同随时会被折断的天鹅颈项。
“放开我!放下笙歌!你们都给我放开!!”
门口被一个安保队员钳制住的海川还在奋力挣扎抵抗着。
学校里有方茹在,他看见那个乱传谣言还一天就缠着他的八婆心里就不爽至极。别说看书学习了,就连课都听不下去,今天他见他哥一大早就出了门,干脆瘫在床上翘了课。刚才到厨房里找东西吃的海川听见走道上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就从防盗门的猫眼里往外看,哪知这一看就看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全副武装地从自家门口鱼贯而过,随后显然是围住了梅仁瑜家的大门。
海川心里诧异,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很快在武装队列的最后看到了自己的亲大哥、海洋。海洋正和一个中年八字胡说着些什么,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方头方脑的黑脸。
“海洋,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无非是想撇清擅闯民居的责任。海洋笑笑,对教授道:“我这里有钥匙,我们不是擅闯民居。除了带走人鱼,我们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就算有责任,责任也由开门的我来扛。”
“哎呀,我怎么能让学生承担责任呢?”
教授这么说着,却不阻止海洋上前开门。海川看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猛然开门,冲出去就想阻止自己的哥哥。
“海洋!你要做什么?!那可是梅仁瑜的屋子!没她的同意你怎么敢擅自——!”
海洋抬起头来看了弟弟一眼,手上开门的动作并没有停顿。海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安保队员们就已经从海洋的身边冲进了房门洞开的梅仁瑜家。
“海洋你疯了吗?!”
海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他哥是个聪明人,是远比他要聪明的聪明人,既然连他这个不聪明的人都能猜得到要是让外界知道了有笙歌这条人鱼的存在后笙歌会被怎样对待,他哥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是,他对笙歌是又恨又恼,恨得是笙歌夺走了他在梅仁瑜心里的一席之地,恼得是梅仁瑜不选他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反倒是选了个不是人的家伙。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让笙歌这个投机取巧的王八蛋去死,更没想过让笙歌这个擅长迷惑人的老妖精变成标本或是实验动物。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梅仁瑜要是知道你这么丧心病狂你——”
“我清醒得很。”
海洋不再看向比自己更有良心、比自己更有善心、比自己更为大度,比自己更懂得宽恕的弟弟。他们两个、海洋和海川从来都像一面镜子的两边。他看着海川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有多么的肮脏,自己的本性有多么的偏执、多么的不可救药。海川看着他也总是自卑,平时的自信总是会变成自我怀疑。
“海川,别说你不在意,我知道你没那么大度。”
丢下这么一句让海川瞳孔收缩的话,海洋跟在武装队伍后面走进了梅仁瑜的家。他听见门外被人三两下钳制住的海川在喊:“我是在意!我是不大度!可是我不会像你这么卑鄙!!这么不择手段!!”
卑鄙?不择手段?
那又怎么样?
在这之前,在自己还没变成这么卑鄙的人之前,自己难道不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想要去爱着梅仁瑜、并且试图和梅仁瑜在一起的吗?
可是这个世界是怎么对待他的?他和梅仁瑜周围的人是怎么对待他们两个的?是怎么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他的父母把自己的儿子、把自己儿子喜欢的人,乃至把自己儿子的人生、把自己儿子的感情都当作商品称斤论两。他们脑袋里只有合算不合算,还能不能再多榨出一些利益。感受?感情?那是什么?商人不需要利益以外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让给了弟弟多少东西?电动玩具、集卡册、球鞋、游戏机、饭桌上父母夹的第一筷头菜,弟弟却仍是和他抢。他凭什么就不能有一件弟弟抢不走的买东西?他凭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把他放心里第一顺位的人?
周围那些面目模糊的亲戚邻居、父母的熟人朋友,他们钻头觅缝无孔不入地在他和他的家人们面前、耳朵边鼓吹着梅仁瑜的居心叵测。这个社会允许年纪相差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老夫少妻,却对比男朋友大几岁的女子和比女朋友小几岁的男朋友指指点点、大肆污蔑。
社会鼓吹女人要在二十五岁以前嫁出去,不能太挑剔,不能想太多,否则就是被人剩下的败犬。拒绝男人求爱的女人不是心理上有病就是生理上有病。梅仁瑜不急着找对象结婚却也免不了俗的被人塞上几个相亲对象,被像马俊那样的男人看上。梅仁瑜可以拒绝一个两个三四个,但谁能说得准梅仁瑜会不会某一天就输给了软弱,在周遭舆论的风浪里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生下一个不算是爱情结晶的孩子,过着与家务家暴为伍的日子?
而身为男人的他就是因为比他喜欢的女人小了几岁就被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说自己有结婚的打算,父母说他还小。他说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父母说他见过的女人还太少。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父母却把他的决心决意和觉悟当成是孩童的玩笑和受了坏女人的蛊惑。
父母尚且如此,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旁人又怎么可能更好?能做的准备他都在做,到头来他却被指责为不择手段?可他不择手段又能怎么办?
只有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子才会幻想着这世界温柔到能让你恪守规矩带着良心做事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