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很愕然,“郭大哥不是说可以吗?”
赵若茹怯怯的声音有点小,“我怕,有点怕。”
“嘿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新鲜了,”刘毅扶着门框,诧愕地望着赵若茹,“你还是AIS特调科的特警呢,子宏又是你的丈夫,你还……还怕啥?”
“刘sir,你应该是了解我的,脸对任何事件我都不会有半个怕字,”赵若茹解释道:“正因为子宏是我丈夫,我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害怕感觉。”
“到底怕啥?”
“我怕他回来会带我走……刘sir,我说的是实话。”
“……”刘毅撇着嘴角努着嘴,一副不置可否的嘴脸。
“你可别不信,”赵若茹一脸的认真,拧着眉头说:“我们俩很恩爱,我知道子宏对我的爱很深,我怕他受不了阴阳两隔,趁着头七回阳间把我带走……实在说,我还不想死,还有太多的事要我去做,身边接连死了这么多人的仇还未报,虫蛹也未消灭,这股神秘的未知力量不知还要杀戮多少生命……sir,我真的害怕现在就死去。”
“实话说,我接触你也有一段时间了,身边也陆续死了不少人,”刘毅仰仰头,继续道:“但在我的印像里,从来都没感觉你心里还有个怕字。”
“这种感觉是说不清的,”她吁了一口气。“也许,越是亲人就越害怕吧。”
刘毅忽地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像在哪里听说过……对,是杰克?史瑞特,美国的战地英雄杰克?史瑞特!他曾说过这段话:我在越南战场杀人无数,可以在死尸堆里枕着一堆尸体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我见到我亲人的尸体时,我会害怕到双腿发软,晚上也不敢睡觉,这矛盾吗,一点也不!这就是人的本性平衡,既有刚强的一面也有其无法掩饰的脆弱一面……也许,这就是赵若茹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真实流露。
想到这里,刘毅忽地觉得站在身边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真实完美,既不是那种天地不惧、冲锋陷阵的刚烈女汉子,也不是那种矫柔造作、弱不襟风的浮潺女子,她就是一个真情流露而又普通真实的女人,也是个刚柔并存于一体的小女人。
刘毅没再说什么,转身关回大门,在房里转了一圈后,从卫生间搬来两张天蓝色的小塑料凳,说:“我们到后面阳台找个角落坐吧,既有人气,子宏又看不到。”
“还真是个好主意,”赵若茹连连颌首赞同。
阳台足有四平方,位于睡房的北则。两人穿过睡房又从外面关好睡房的侧门后,找了个房内窗口看不见的靠墙位置坐了下来,厅内的挂钟隔墙传来了“当当”的报时声。
时间正好七点,俩人会心地对视一笑。
见时辰已到两人都闭上双眼、屏着呼吸静待着周子宏“回家”。
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回家,赵若茹觉得有点紧张,仿佛能听得到自己“嘭嘭嘭”的心跳声。此时,极度紧张的赵若茹正担忧着,子宏的魂魄会像常人一样有想法吗,他孤零零回到家见不到他老婆会伤心吗?会逐间房去找吗……待她慢慢安静下来后,她发现此刻映现在脑海里的影像并不是她的丈夫周子宏,而是郭炳坤,他临死前怒瞪着蛹痕的眼神,就像刀镌的铬印那样深深嵌入了她的心扉。子宏、刘芸、蔡警官、韩警官、方志轩、郭厂长,还有疯子杨……这七个人都先后在七天内被未知力量的化身“虫蛹”离奇杀害了,这七个冤魂死得究竟有多冤,只有苍天才知道了。
七个人……七天?……疯子杨的口诀:1+1等7,2+2等7,3+3等7……七,是一个重要的数字,里面的乾坤确实与“七”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想到这里,赵若茹就更是冷静不下来了,她恨不得即刻就把未知力量铲除,用虫蛹的尸骸去祭奠已经被害的亲人朋友……她用手肘轻碰一下刘毅,把声音压到最低问道:
“杜市长又不批准抓疯子的计划,下一步怎么办?”
刘毅没回答,依然闭着眼睛养神
“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呀,”赵若茹又强调道:“至少目前是唯一的。”
“依你看法,怎么办合适?”刘毅不答反问道。
“我们直接去联系梅州交警吧,请求他们协助。”
“那不行,你想都别想。”
“为啥?”
“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不是把合作的同事给害了吗?”
“想想也是……”她又用手肘轻碰一下刘毅的臂膀,“这次操办,谢谢你帮忙。”
“谢啥,在殡仪馆,我可是当着子宏兄的遗体发过誓,说要呵护你一辈子的,那可开不得玩笑。”刘毅咧咧嘴,又道:“不过你确是个值得呵护的小女人。”
“小女人?”
“是呀,”刘毅把头靠到墙边,像在遐想着什么那样半仰着脸,“在我的心目中,只有小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勤劳正直、美丽雅致、性情柔弱如水……”
“在……说谁?”
“你。”
“……”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边单元的楼房陆续亮起了灯光。房里的灯全都没开,只有餐厅里的烛光泛着暗红的光线,透过密闭的玻璃窗投射到阳台的拦杆上,忽闪忽闪地摇曳着朦胧而又微弱的淡光。心里紧张而焦急的赵若茹估计是坐不住了,只见她慢慢蠕动着身子,脸面沿贴着玻璃窗慢慢探起。刘毅见她探头探脑的,知道她欲窥探厅内的情况,连忙轻拉了一下她的衣就,压着嗓门厉声道:
“你要干什么?”
“看看子林有没有回来吃晚饭。”
“你傻呀,回来的只是魂魄,我们是看不见的。”
“那……我怎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回家?”
“回不回家已经不重要,头七只是一个仪式,知道吗,仪式!”
“仪式,”她那双水灵灵的丹凤眼忽地瞪得圆溜溜的,“难不成……做做样子?”
“头七回魂是真的,”刘毅小幅地扬着手,“民间的风俗文化也是真的。”
“我俩就这样呆坐着,不看看清楚怎知道是真是假?”
“你不用知道真假,只要记住烧完蜡烛后就开始烧纸梯让他顺利升天就行。”刘毅虽没真正经历过这类民间风情习俗,认知上倒是比较清晰的,他有意吓唬道:
“你呀,万一让子宏看见了怎么办,不就投胎不成了吗?”
赵若茹老实乖巧地连点着头。“嗯嗯嗯,也是。”
………
为抓捕疯子尽快找到破案突破口那事,昨晚与赵若茹“躲”在阳台上曾经谈及这个问题,刘毅从赵若茹的话语及表情里,明显感觉得到她和AIS持调科的同事都不同程度责怪他手太软的意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即刻下令抓捕疯子?只有这样,才会加快破解未知力量的密码链条,能尽快缩短消灭虫蛹的过程……现在只是碍于杜柏青方面的权力制约,对跨市抓捕来说,没有当地政府的联络函是寸步维艰的,而且真有什么冬瓜豆腐的意外事件,整个AIS特调科是无法担当的。杜副市长不管事态的恶劣程度,为保乌纱帽而不轻易作出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些问题都涉及市长官员,他实在不便把真实的缘由向AIS的同事们作详细的解释,生怕同事们对政府官员产生其它误解,只好一个人把问题全往自己的肚里咽,……实在说,听赵若茹说起这些问题时,本来就窝着火的他,心里就觉得更是憋屈得难受,本想计划第二天就去找杜柏青的,没想到邱秘书一大早就先打电话过来,告知说杜副市长发脾气了,让他赶快过去见杜副市长。
从邱秘书的口中虽然刮不出杜柏青缘何发脾气的原因,但刘毅却一刻也不敢耽误,开着警车就朝市府大院直奔过去。进入杜柏青的办公室后,见他正绷着脸面端坐在大班椅上。刘毅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从杜柏青肃穆的表情上判断,他一定是受了上头什么责骂,正准备把满肚子郁屈气转向下属发泄的状态上看,估计这次的责骂程度可以与夏季的雷电相媲美,……刘毅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到大班桌前,行警礼后立正等待杜柏青的雷呜开涮。但出乎意料的是,杜柏青虽然表情僵硬但口气却是平缓的;
“今天又捱批评了,是副省长打来的。”
“……”刘毅不知发生什么事,不敢乱说话。
“难呀。”杜柏青把头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说:“省领导说我们对未知力量的侦破不力、停滞不前,半个月的死亡率超过前期半年的总和……其实,这些我都知道,未知力量狡诈得很,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确实,未知力量难于对付。”刘毅附和着圆场。
杜柏青的表情随之略为平缓了,站起身离开大班台,说:“你过来看看吧。”
刘毅随杜柏青进入了一间四周不透一点光的密室。杜柏青打开灯光找到幻灯摇控器后又把灯熄灭了,墙上的大屏幕出现了一幅幅死人的画面,车祸、跳楼、触电、上吊、溺亡以及飞来物撞击等,惨不忍睹的死者姿势千姿百态、恐怖恶心,每个尸体旁都刻有一幅棕褐色的蛹痕图案,……杜柏青站起身,指着定格的幻灯画面说:
“看看,触目惊心呀。”
“我市也死了好几个,每个都有上报。”
“这是刚刚电传过来的通报,我市和梅州平均每天有三个人非正常死亡,都与虫蛹有关。”杜柏青把一叠加盖了“绝密”印章的快报摔到刘毅前面的茶几面上,说:
“拿回去内都传达一下吧,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你们要多加努力哦。”
“是!”刘毅再次并腿立正。
“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没有。”
杜柏青摊着双手,“那……怎么弄,又等着挨剋?”
刘毅回答:“我认为还是先抓疯子,较易找出突破点。”
“难道就没有比抓疯子更好的思路吗?”
“报告杜市长,”刘毅的声音明显高了几个分贝,说:“我们再次开了分析会,根椐目前所掌握的有限信息,一致认为抓疯子才是最快捷获取敌方信息的渠道。”
杜柏青没再说什么,拿起电话按了几个数字就放下电话了。邱秘书很快就进来了,他向林毅打了个点头招呼后就卑恭地站到杜柏青的左侧,小声唤道:
“杜市长。”
“你和林科长交流一下,向MZ市起草一份联络函,我们要到梅州抓几个疯子,正文我签字,盖好章后交给林科长。”杜柏青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忽又回头交待:
“邱秘书,这事你要加急来办,我还要参加个会议,你俩要抓紧。”
望着杜柏青急匆匆出门的背影,刘毅觉得挺可笑的,昨天求他都没动静,今天倒是火烧眉毛了,要不是省里责令下来,林柏青今天会这么主动出击?
真是屎壳虫推粪球,推一推动一动……刘毅此刻对杜柏青就是这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