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柏杨怎么想,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最坏的情况。
其实薛蟠也不是没有问过他,究竟什么时候他们的事情才可以告诉柏杨。但对柏杨而言,出柜这种事情即便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现代,也不啻于一场地震,甚至有可能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
薛蟠重情重义,不到迫不得已,他并不希望让他在自己和家人之间去做抉择。
即使有了长兴和长顺的配合,薛姨妈进屋时两人却还是有些衣衫不整。况且还有许多痕迹,是穿好了衣服也不能掩饰的。薛姨妈作为过来人,以前没有多想也就罢了,现在心底有了数,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十分紧要,她一个人都没带,是自己从东院那边走过来的。这一路心头突突突的跳,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下头的人胡乱嚼舌根,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
甚至她隐约的想过,只要薛蟠和柏杨不承认,想瞒着,说明两个孩子也知道这件事不对,那……那她或许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侧面敲打一番,让他们别再错下去也就是了。
可如今直接撞见了这样的情景,她就算是想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能了。
“你、你们……”她站在门口,看看薛蟠,又看看柏杨,只觉得一股气血从心底涌上头,冲得她头昏脑涨,几乎站立不稳,只能伸手扶着旁边的门框。
薛蟠连忙上前把人扶住,然后有些惊慌的看向柏杨。
柏杨避开他的视线,“把太太扶进来坐下吧。”又示意长兴关了门,去守在外头。这件事毕竟算作家丑,不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薛蟠心里比柏杨更慌,一时生怕薛姨妈为此责怪柏杨,一时又怕柏杨因为薛姨妈反对就离了自己,一时还担心把薛姨妈给气出个好歹来,真是七上八下,操不完的心。
也因为这个,他根本就来不及多想,柏杨让他扶着薛姨妈进来坐,他竟然就打算把人扶到炕上去。
薛姨妈见状惊声尖叫,“不去那里!”说着竟站直了身体,甩开薛蟠的手,目不斜视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薛蟠楞了一下,转头去看,脸上便立刻烧红了。原来方才他跟柏杨在炕上胡闹,现在那里还是一片狼藉呢。这个地方,薛姨妈怎么能够坐得下?
薛姨妈坐了一会儿,大约也渐渐的缓过来了,知道这件事没有腾挪闪转的余地,非要直接解决不可。
她毕竟是世家嫡女,丈夫死后又独自操持家业,虽然性格弱了些,却也不是不能经事。想明白之后,也就渐渐冷静下来了。
直到这时她才转头看向薛蟠,“蟠儿,你先出去。”
“妈……”薛蟠连忙上前两步,打算说些好话。
但薛姨妈神色一厉,“出去!你连我这个做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薛蟠几乎没被她这般疾言厉色的呵斥过,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柏杨,又让薛姨妈脸上的失望和痛心深了一层。
柏杨朝薛蟠点头。
他很能理解薛姨妈的选择。在关键时刻,她让薛蟠离开,是要跟自己摊牌。这其实是对薛蟠的一种保护,明显是要将责任都推给柏杨了。不过,柏杨也有些话是不方便在薛蟠面前说的,所以这样正好。
所以等薛蟠走后,他甚至不等薛姨妈组织好语言开口,便低声道,“我知道太太想说什么,但我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