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吱声。”
许苡仁语塞。
这半个月里他渴了就有人倒茶,饭点儿有人打饭,去图书馆有人占座,这样的日子他还能说什么?直接剪朵小红花发给他吗?
他伸手翻了翻,桌上还真没找到红色能剪的纸。要是有的话他倒不介意剪一朵贴在李超越紧实的胸肌上……不,是外套的胸前。
“我真的特后悔那天说那些话。”
李超越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检讨:“这是我办的最瞎的事儿,肠子都悔青了,你要是不痛快就骂我两句吧……不对,你肯定不会骂人,那我自己骂自己两句,你能解气吗?”
许苡仁心底蓦地一疼。
他原本在这个“道歉游戏”中乐享其成,看着李超越每天在他面前闪来闪去不亦乐乎,现在忽而听到这么大个人老实巴交地站在眼前说这些话,嘴里的茶水也变得不是滋味。
他放下杯子,起身道:“大过年的,别乱说话,我没生你的气。”
“你生了,你不说话就是生气。”
“……”许苡仁无奈叹气,“那我现在不生气了,行吗?你赶紧回去吧,天黑得早,路上人多车也多,注意安全。大巴到你们那的车应该挺多的,十几分钟一趟,要是超载的厉害你就等下一班……”
许苡仁原本还有一句“买点吃的拿着,免得高速上堵车”和“回去少抽点烟”,忽然说不出口了。
这些似乎有点越界。
李超越僵着的表情回暖了几度:“许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你是真的不生我气了吗?”
许苡仁:“嗯。”
“那那那,那你再多说点,你多说话就是不生气了。
“……”许苡仁凝视着房间另一端的天花板,回忆学校刚发的寒假安全教育单页,时不时瞥他一眼,“路上看好行李,手机,钱包,遇见坏人了第一时间报警,自己在家的时候别开炉子,别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这些明显低于大学生平均防范能力的叮嘱李超越却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道:“对,对对。”
末了又期盼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许苡仁能说的话已经山穷水尽了,两人对视一秒,他看了看李超越地上的行李:“要不我送送你?”
李超越“嘿嘿”一笑:“那多不好意思啊,走吧走吧。”
许苡仁家就在本市,寝室里放的东西除了摞起来半人高的书之外,其余数都数得过来,简简单单一个小行李袋很快就装好了。他顺手提起李超越的一个大包,往里放了袋苏打饼干:“放这儿了,别压着。走吧。”
北风呼啸仍不能阻挡人们过年返乡的热情,汽车站人头攒动,广场前水泄不通。
“身份证给我。”许苡仁把行李包递给他,“我去给你拿票,你先排着进候车厅的队。”
李超越:“好嘞!”
自动售票厅前的队伍比许苡仁想象得还长些,间或再有几个对机器使用不熟悉的,队伍前进就更慢了。他担心李超越先排到进候车厅的队手上却没票也没证件,不由得回头张望了一眼。
这一回头,真的是人海茫茫,早已看不到那人的踪影。
别说这个世界了,光是一个城市的人就已这么多。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们恰好进入了同一所学校,一个系,一个寝室,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认识李超越,那么他现在又会在哪里?
横空冒出的古怪念头占据了许苡仁的大脑,他把手抄在口袋里,紧紧地捏着刚买的票往回走,生怕一个不留神连这张小纸片也消失在滚滚红尘。
焦急地顺着进候车厅的队伍走了许久,许苡仁终于在缓慢行进的人群半截看到了他。
不止李超越,他身边还有一个橙色羽绒服的姑娘,在仰着头跟他说话。
方才的伤感念头立刻烟消云散,许苡仁冷着脸穿过人群朝那二人走去。
等走到面前的时候却又只剩李超越一人了,他四下看了半天,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好奇道:“刚才那姑娘是谁?”
“哪个?”李超越回想了一番,“黄衣服那个?”
许苡仁:“那是橙色。”
李超越:“哦,差不多吧,没注意。我不认识啊。”
不认识也能聊?
这超出了许苡仁的社交能力范围,他疑惑道:“不认识她找你聊什么?看你们聊半天。”
李超越眼睛瞪得老大:“你从哪儿看见我们聊半天的啊?总共就说了几句话。她找我套近乎,问我哪个学校的。我寻思她这是不是想在我这儿加塞儿啊,今天又没多冷,这么些人都排着队呢,这事儿挺没公德的,就告诉她我在开发区建筑工地上扛水泥,她就走了。我很机智吧?”
许苡仁抿唇把脸转向另一边。
李超越伸头转到他面前看了看:“你是不是笑我呢。”
许苡仁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把票和身份证一并拿出来递还给他:“拿着。”
“你是不是笑我呢?啊?”李超越一把挣过票来,气呼呼地看他,“你是不是笑我一说我是工地上的她就信了?我看见你笑了,别转了,再转脖子拧了。”
许苡仁整理了下表情回过头:“没有。”
看了正面后李超越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你就是笑了,你一笑就不说话,我已经看出来了。”
队伍正好行进到候车厅大门,许苡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到你了,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