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哥儿像你,家里两只猴子,我和你爹真是没处安宁了。”
黛玉不依,“娘,有您这么说女儿的么。”
孙姨娘笑道,“太太这也就嘴上说说,心里还不知多喜欢呢,别说两个孩子闹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几个哥儿姐儿猴在太太身边叫娘呢。”
黛玉笑道,“那也该有几个在我身边叫姐姐才是呢。”又问林夫人,“娘,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啊。”
林夫人道,“这可久着呢,不过,你倒是可以慢慢的教他。”
屋里三人正说着,却听外屋里小丫鬟笑道,“宋妈妈来了。”
林夫人便笑道,“春雷今儿怎么来了。”说着便见一个穿着半旧皮毛袄子,插着两三只金簪的妇人进来。方一进来,也不论其他,先给林夫人磕了三个头,道,“恭喜太太,得生麟儿。”
林夫人赶忙叫小丫鬟扶起她来道,“这是做什么,地上凉的很。”又笑着道,“绕梁你看看,这丫头长到三十多岁还是这样憨憨的。”
孙姨娘道,“就是这样才是她的本性呢。”说着便要伸手去拉春雷,哪知那春雷说她憨还真憨了,便直挺挺的弯了下膝盖,道,“孙姨娘安好。”却理也不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
孙姨娘不由僵了僵,若无其事的把手缩了回来,仍旧满脸堆笑,“春雷妹子今儿是来给太太贺喜的?”
还没等春雷答话,又或者春雷本就不打算回话,林夫人便笑着对黛玉道,“这是春雷,娘家姓宋,原也是我的陪嫁丫鬟,如今管着我的苏州这边的庄子,你唤她宋妈妈便是。”
黛玉前世里并没有听过这个人,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她,便只叫道,“宋妈妈好。”
那春雷喜不自胜,眼瞅着又要跪下,却被林夫人阻了道,“她年纪还小,你福一福见礼也就是了,不必跪下行大礼。”
春雷便依言一福,垂膝几乎到地。
黛玉便笑道,“娘,我发现您四个陪嫁大丫鬟,除了孙姨娘,这位宋妈妈,还有周嫂子的娘亲吴妈妈,还有黄妈妈都管着您的田庄呢,您的庄子好多啊。”
林夫人笑道,“我当年出嫁时你爹爹还在京城里做官,你外祖原给了我在京郊的两个庄子,两个铺子。后来你祖母过世,咱们一家人回家守孝,就把京里的田庄让绿绮管着,铺子就给卖了,回了苏州我就把卖铺子的钱又加了些,买了两个小庄子,一个给独幽管着,一个给春□□着。”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道,“春雷,您今儿怎么过来了,今年的收成不是早就交到府上了么,又是这么冷的天。”
春雷笑道,“太太以往不都是喜欢吃奴婢做的干菜么,本来奴婢听到太太产子就要赶来的,只是我家那个非说什么太太刚刚生完少爷,府里肯定忙的很,我冒冒失失来才是添乱呢,我就等了两天。把干菜做好了一起带过来。”
林夫人笑道,“那倒好,我正想想着这一口呢。”话音未落,便听床上的孩子大哭起来。
林夫人一摸襁褓,不由苦笑道,“这孩子又溺身上了,哎,我床上被子褥子也湿了,这孩子真是。”说着便对黛玉道,“你先回去,我这里忙忙碌碌一通乱,今儿晚饭你在自己房里吃就是了,先回去看会书。”
黛玉满心不愿,却也拗不过母亲的意思,只得郁郁的去书房随意拿了本诗集便回了自己的西厢。
和正房暖阁一样,西厢也烧着旺旺的炭火,黛玉一进屋便脱了大衣裳靠在软榻上,锦瑟忙端了盏温温的蜜水来,黛玉抿了口,道“荔枝蜜?我还当早喝完了呢。”
锦瑟道,“原本的是早喝完了的,是太太昨儿又给了我两瓶,说说让我给您没事就调些,全当茶水喝着。”
黛玉也没当回事,想想道,“锦瑟,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妹妹,和我差不多大,叫什么名字?”
锦瑟不知道黛玉的意思,便实言相告,“您还记得这个?我那妹子叫雁儿,今儿才两岁,比您还小些呢,您问这个做什么?”
黛玉便笑道,“没什么,我也就问问罢了。”说着便道,“我肚子有点饿了,你帮我到厨房里去要一碟玫瑰糕来,要现做的,不要拿那些做好了的热一热就端上来,一点香味都没有了。”
锦瑟也不疑有它,虽然奇怪这样的小事为什么不叫小丫鬟去做而要让自己亲自去,但她却有一点好,便是主子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质疑。便利索的告退去厨房要人做点心去了。
黛玉在屋里呆了一会,到底也没有在做什么,便是书,也没有再翻动一页。
夜里却仿佛又做回了了那个梦,宝玉宝钗穿着大红喜服成亲,而雪雁,喜气洋洋的侍立在一边;自己死在了□□馆里,紫鹃扑在自己身上痛哭,可是和自己从小长大的雪雁呢?她和宝玉一样,站在了宝姐姐的身边。那是跟着自己十多年的贴身丫鬟,那是从苏州到扬州再至京城始终在自己身边的丫鬟。
可是,却和宝玉一样,离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