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莎小姐的遗体明天就要下葬啦!”
艾丽莎刚一睁眼,就听见自己近处有个尖细的嗓音在喊着这样一句话,语气莫名喜庆。
她整个人还是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却又空茫茫,脑门甚至有点隐隐作痛。
好半天,她找回一点意识,眼睛也适应了光亮,便迫不及待地张嘴问话:“艾……丽…………?葬……?!”
只是等她开口发声了,她才感到,自己只能嘶哑地吐出几个破碎字节,音量微弱得几听不见。
喉咙火烧火燎地疼,像被东大陆劣质的火烛蜡油灼烤过一样。
这感觉太难受了。
艾丽莎再也说不出话,只能躺在床上扶着脖子猛咳。鼻间弥漫着一股廉价刺鼻的脂粉味,天旋地转间,她看到了头顶白里泛黄的老旧天花板,角落有几处墙皮脱落,露出灰扑扑的砖石。
停住咳嗽,她抹干净眼里因剧烈咳嗽带出的泪花,接着就听到刚刚那个嗓音又在她近前高声说道:“就是乡下克莱伯家的艾丽莎小姐呀!一个半月前死掉的那个!最近全帝都闻名的!哎呀,你是不是又睡傻了?”
听到这话语,艾丽莎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就是那个克莱伯家的艾丽莎,孤独地病死在了克莱伯家的乡下庄园里,现在本应是个死人了。
失神了一秒,她随即清醒过来。对于她来说,不久前她才从病痛中缓缓死去,而对于别人来说,她却已经死了一个半月。她不知道在这一个半月中发生过什么,自己的大名竟然传开了。
她一边迟缓地思考着,一边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中,微微圆润的身材,微微圆润的脸颊,衣裙宽松,走路时带起一串踢踏的脚步声。
这个姑娘又开始絮絮叨叨,声音尖细,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个人:“你看看你,明明嗓子都哑了还要硬撑着说话!”她给艾丽莎递来一杯温水继续道,“明天送葬的队伍会经过青月大道,你要不要也去凑热闹?去吧去吧陪我一起去吧!提尔大人亲自送葬呢!”
诧异的情绪在艾丽莎心中划过。
提尔大人……
凭她生前的身份,她的葬礼也能劳驾到这位大人?
她拖着身子坐起来小小喝了口水,喉管里撕痛的不适终于被压了下去。
微胖姑娘见艾丽莎喝完水后还是没回应她的问题,便不死心地又问了遍:“我们明天也去看看送葬的队伍吧?去吧!我敢肯定,全帝都的人都对这个葬礼好奇得不得了!”
艾丽莎沉静地看着手中的粗糙瓷杯,杯中清水在晃动中荡起水纹,一圈一圈扩散。摇曳的光影间映出她此刻的样貌,淡金色长发,脸颊苍白消瘦,五官秀美——
果然不是她自己的样子。
她轻轻点头同意去看葬礼,水影中的人也跟着一道动起头颅。
去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对葬礼无比好奇。
微胖姑娘看到艾丽莎终于点头同意,欢呼一声,轻快道:“那我明早再过来找你!你好好休息,别再到处惹麻烦啦!”
微胖姑娘走后,艾丽莎就真的一直听话地待在了住处。
她花了一整天时间消化了自己死而复生后的新身份。
她这具身体主人就是那个曾经小有名气过一阵子的苍蓝歌姬——叶琳娜。即使是长期生活在乡间的艾丽莎,在生前对这个名号也略有耳闻。
然而,风光一时的叶琳娜,很快就变得过气了。她失去了她最宝贵的嗓音,变得口不能言。
她的嗓子哑了。
后来的叶琳娜,整日只在帝国歌剧院打着零工,靠给人伴舞为生,没有财富,没有名望,更没有地位。她住的地方是剧院简陋的宿舍,钱袋里的三银币是她的全部财产。
艾丽莎想不起叶琳娜是怎么落魄到这种境况的。
无论怎样回想,她都只能回忆起这具身体近三个月内的记忆。再深入回忆,脑袋就会像被千万钧重锤捶打过一样,疼得厉害。
除此以外,叶琳娜的这具身体还十分虚弱,全身乏力精神困倦,不知原因地总是让她提不起劲。
面对这样一个处处受到制约的新身份,艾丽莎只想一声叹息。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得努力活下去。因为死亡实在太难捱了。孤独,疼痛,灵魂像是被黑暗的爪牙撕成一片一片。她经历过死亡,所以清楚地知道那种痛苦。她不想再死第二次。
从此刻起,她就叫叶琳娜了。钱袋里的三银币,她得省着点花。
她得努力地,活下去。
……
次日艾丽莎醒来的时候照旧先茫然了一会,然后才想起自己新的身份与生活。
她不久要顶着这个新身份,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翻出柜子里唯一一件黑色长裙穿上,淡金的长发认真地梳好盘起,发间插上一朵淡白的暮光花发饰,再将这张陌生的面容仔细抹上脂粉点缀一下,艾丽莎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自己去参加自己的葬礼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是她还是想尽可能把自己收拾得隆重一点,毕竟,她是要去向自己的遗体告别——向自己的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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