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娜塔莉在黑暗之中徘徊着。

    她似乎在黑色的大海中游荡着，有冰冷的水缠绕着她的指尖，她的眼皮似乎千斤重，无法睁开眼睛。她的灵魂在体内撞来撞去，可是她的躯壳一动不动。

    这里好黑。

    好冷。

    好冷……

    她的灵魂四处冲撞着，惴惴不安，无处可去。

    就在这时，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面庞。她不知道那是谁，可是只觉得心安。

    【莱娅，我的宝贝儿。】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莱娅是谁？

    她……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双温柔的手是这冰冷世界的唯一热源，她忍不住更加贴近那手掌。

    一声女人的轻笑。

    【醒醒，莱娅，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

    ……

    入目的是装修堂皇又古典考究的房间，很宽大，长长厚重的窗帘遮挡着窗户，对面的壁炉内跳动着火焰。

    和古典精致的装修不一样的是，这个房间内堆满了娃娃、玩具、在房间的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一个脖子长长的长颈鹿玩偶倚靠在那上面。

    她疑惑又缓慢地眨着眼睛，便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的轻笑。

    “哦，我的小可怜，看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被噩梦吓到了？”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金发温婉地搭在耳后，坐在床边。她愣愣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她脖间带着的珍珠项链。

    “妈妈？”她轻声呼唤道，出口的是小孩子的软糯。

    女人勾起了嘴角，她俯下身体，亲吻着她的额头。

    “做噩梦了吗，莱娅？”她温柔地说，手指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女孩抿了抿嘴，她点了点头，蓝色的眸子涌起泪花。

    “那里好黑，好冷。”她哽咽地说，“我害怕。”

    “哦，莱娅。”

    女人伸出手，将女孩搂进怀里。她低下头，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女孩的头发。

    “你永远不必感到害怕，我亲爱的女孩。”女人轻声说，“妈妈永远陪着你，在你身边。还有爸爸，哥哥……你不是一个人，黑暗无法伤害你。”

    4岁的女孩眨了眨大眼睛，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她的蓝眼睛比成年人的更浅，也更加透明。

    “可是哥哥说——哥哥说你们、还有他总会离开的。”女孩哽咽地说，还没有脱离婴儿肥的小手抓紧了女人的衣襟，“我不想让你们离开。”

    女人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

    “那是你哥哥吓唬你的。”她无可奈何地说，“他肯定是不想陪你玩儿，才这样搪塞你——你要原谅他，莱娅。他今年八岁，正是男孩最淘气的时候。”

    “是这样吗？”女孩疑惑地说。然后她不开心抿了抿嘴，“哥哥太讨厌了，不想跟我玩就直说嘛，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要是告诉爸爸他这样做的话，他就惨了。”

    说到话尾，她竟然自己把自己说得开心了起来。

    女人宠溺地笑了，她掖了掖女孩身边的被角。

    “明天我会好好地和他谈一谈这件事。”她温和又有些严肃地说，“作为哥哥，他应该给你做一个好榜样。”

    女孩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做哥哥真惨。”她说。

    女人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想喝牛奶吗，宝贝？”

    女孩点了头，女人便向前伸出手，她的手指修长又白皙，一看就没有做过重活。

    女孩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壶和一个杯子飘了进来，飞到了两人的面前。

    “等一下哦，应该加热一些。”女人说。

    “好厉害啊。”女孩喃喃道，她的眼里全是兴奋的星星，“这是魔法吗？爸爸也能这样做吗？”

    “不，只有我能这样做。”女人温柔地说，她勾了勾手指，半空中的壶微微倾斜，将牛奶倒入杯子中，“说来奇怪，在我的家族里，只有女孩才能能够这样做——就像这能力只传女不传男一样。”

    “这么说，以后我也可以这样做吗？”女孩兴奋地说，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飘来的杯子，模糊地喃喃道，“以后我要用这能力去欺负布鲁斯，让他不陪我玩儿。”

    女人笑了笑。

    “喝完牛奶就早点睡吧，”她温柔地说，“明天晚上我们还要去歌剧院呢。”

    女孩眨了眨眼睛。

    不，不要去。她想，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好的，妈妈。”她的嘴却不能控制地说。

    不，不对，我怎么会在这里？灵魂在小女孩的体内左右冲撞着。

    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现在的我。

    可我又是谁？

    灵魂有些疑惑，她什么都想不起。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猛地向后退去，温暖的房间、小女孩和女人都迅速地向她远离。

    她向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靠，靠在了椅子上。

    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坐在餐桌前。

    耳边响起盘子放在桌面上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身穿着燕尾服款式的西服，将盘子一个一个摆在桌面上。

    “布鲁斯，我听说昨天的事情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女孩转回头，她看到一个深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坐在主座上，他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又带着一丝威严感。

    对面有戳盘子的声音响起，女孩抬起头，她看到一个□□岁大的男孩儿坐在对面，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在盘子挑来挑去。

    “布鲁斯，不要玩食物。”女人说。她的尾音有些上扬，温柔又有些轻巧，悄悄地化解了有些僵持的场面。

    男孩干脆放下了手。他不肯看任何一个人，睫毛轻垂，用不在意的神情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是长子，布鲁斯。”男人说，“你可以淘气，也可以贪玩，但是你的身上要有责任感——比如，不要因为烦躁，就吓唬自己四岁的妹妹。”

    “我没有。”男孩地说嘟囔道，他抬起头，用下巴指了指女孩，“不信你们问她。”

    “他没有。”女孩软糯的说，然后咧开嘴笑了，牙齿还缺了一颗。

    看到她的样子，成人们都无可奈何的笑了。

    “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是好事。”站着的那个，像是管家的人笑着说。

    “阿福，牛奶。”小女孩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管家，她的手够不到桌子上的壶。管家莞尔一笑，为她倒满。

    “老爷，你们应该准备一下了。”管家说，“再过一个半小时，歌剧院就要开始演出了。”

    男人点了点头。

    “布鲁斯，吃完了吗？”他说，“带你妹妹去客厅等我们。”

    男孩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抿着嘴唇——这通常是他不太高兴时的表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女孩的身边，将她从高高的儿童座椅上抱了下来，然后拉着她离开了房间。

    他沉默地拉着她，女孩仰起了头。

    “你怎么了，布鲁斯？”她说，声音因为缺牙而有些含糊，“你在不高兴。”

    男孩没说话，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正门旁的一个房间，他让她坐在沙发上。

    “我是一个男孩，莱娅。”他说，他站在地上，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你不能让我每天，每时每刻的陪你玩娃娃、玩过家家——我会疯掉的，真的。”

    “哦，好呀。”女孩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不开心，“什么叫做‘每时每刻’？”

    “你也不能去我的房间偷玩我的□□。”男孩没有理她的问题，他说，“你怎么就对枪那么感兴趣呢？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害得我被爸爸训了一天！”

    这回女孩不出声了。

    “可是我很无聊。爸爸不让我出去。”她可怜兮兮地说，“我只有你，哥哥。”

    男孩皱着清秀的眉毛，他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好吧，”他说，“我可以一个星期陪你玩两次，剩下时间不要过来一直烦我，好吗？我也要自己的空间。”

    “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到过你和另一个女孩玩。”她嘟囔道。

    “你不要这样和爸妈说，不然他们又要嘟囔得要命。”男孩有些烦躁，“明明是他们生下的你，凭什么要我对你负责？真是搞不懂……”

    女孩鼓着嘴，她也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有脚步声响起。

    “我们要走啦，孩子们。”女人说。

    女孩有些郁闷的神情消失不见，她重新展开笑颜，开心地从沙发上跳下去，跑着离开了客厅。

    男孩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她是怎么做到一直那么傻乐呵的？”他喃喃道，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

    舞台上，演员们激情高亢地演唱着，男孩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看自己的家人，爸爸和妈妈的表情十分聚精会神，妹妹则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舞台——他觉得她纯粹是被演员的高音所惊到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听懂。

    “爸，”他说，“我不想听了，我觉得这里好闷。”

    男人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舞台，模糊地嗯了一声。

    “爸，妈！”他抬高了声音。

    “怎么了，布鲁斯？”女人低下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

    他终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女人看向男人。

    “这里有些热，他可能喘不过来气，有些难受。”女人安抚地摸着他的肩膀，冲着男人说道。

    男人犹豫了一两秒，他似乎留恋舞台上的节目，却很快地点了点头。

    “好，不舒服就不要强撑，我们走吧。”

    四个人从观众席中弯腰离开，他们走出剧院后门，夜风吹过，男孩长松了口气。

    “感觉好一点了吗，儿子？”他们向前走去，男人一手握着女孩，一边关怀地问。

    还不等男孩回答，男人感到女人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缓缓地抓紧。

    男人抬起头，他看到有三个流浪汉打扮的人从路的另一边走来，他们三人并排向前走着，隐隐地挡住了去路。

    男人的脸上不变，他带着妻儿继续向前走去，想要默不作声的从三人身边走过，可是这三个人却故意挡在他们的面前。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吗，先生们？”他问，语气平静又有礼貌。

    三个流浪汉默不作声，中间的那个人举起了手，他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威胁地对准他们。男人动作很快，他将自己挡在妻子和孩子的面前，然后伸了手，示意他冷静。

    “你们想要什么？钱吗？想要多少，开个价，告诉我。”他说，“我有两个孩子，放过我们吧。”

    “我要钱。”流浪汉冷冷地说。

    “好，你说，你要多少……”

    女人躲在他的背后，她悄悄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凭空甩走流浪汉手中的枪，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女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向后退去，趁着男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她将女孩塞给了男孩。

    “跑，布鲁斯，带着你的妹妹跑。”她轻声说，“快点，宝贝儿……”

    男孩因为恐惧而僵在原地，直到女孩颤抖地牵上他的手，男孩才反应过来，他拉住女孩，转身向着剧院跑去。

    “嘿！”流浪汉厉声说，他将□□指向男孩，扣动扳机。

    砰——！

    男孩的身体一抖，他转过身，看到自己的父亲缓缓地跪在地上，他的手指仍然搭在流浪汉的枪杆上。流浪汉甩开他的手，男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不————！！”女人尖叫道，与此同时，两个流浪汉跑向男孩，她徒劳地想要抓住他们，被男人轻易地甩开。女孩开始嚎啕大哭，男孩拽着她向后跑去，可是两个男人几步就追了上来，他们拽开男孩，将女孩抓在怀中。

    “放开她！放开她！！”

    女人尖叫着，她愤怒地挣扎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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