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害了相思吧,不似之前的一厢情愿,此刻即便也苦,却还带着丝丝的甜。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夫君到了京城没有?这一路上吃了苦不曾?正可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而这边童明月等四人终于到了京城,却也刚好赶上了会考之期。童明月虽受了伤,但魏青荷给的金创药果然效果奇佳,没过几天,童明月便可以活动手掌了,等到会考之时,写字也无大碍。如此二人便顺利考完了试。等放榜的这段时间里,二人誓要游遍京城,方不枉此行。他二人少年心性,又本都是喜游好乐之人,京城帝都乃是兆国最繁华之所在,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这一路上跋山涉水,际遇多多。
京城之大,随意不能尽览,况他们又初来乍道,对京城好吃好玩之处不甚了解,玩了十来天,他们皆没了兴致。于是此时云来客栈一楼大堂中,两位锦服公子坐在桌前,一个俊俏不凡,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玩着桌上的筷箸,一个以手托腮眼神呆凝。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亦坐在旁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京城也不过如此!”一个叹道。
“是啊,还没有陵州有意思。”一个接道。
“放榜还要多久?”
“还有半个月吧。”
“那我们该干嘛?”
“不知道。”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叹了口气。
这时小二走了过来,见他们无精打采,便问道:“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这榜还没出呢?”因近日会考,这客栈中住的多是举子。
云烟答道:“他们要是为了会试之事发愁就好了。”
“他们是愁没地方玩去。”绿竹接口道。
两人都一脸无奈。
小二怀疑地看着这两人,他们是举子没错吧?
云烟和绿竹看出小二眼中的疑问,点了点头。
小二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他猜想这两位贵公子爷定也不是读书的材料,来京城只是想见见京城的大世面罢了,说到京城,可没有他不知道的,于是热心介绍道:“京城好玩的地方可多得是?好吃的有燕来阁的狮子头,清芳斋的汤圆子,味品居的东坡肘子……”
还没等小二说完,二人齐声打断道:“都去过了。”
“那可以去仙音阁听铃儿姑娘的曲子啊,还有芳华楼花池姑娘的舞,京郊獐子岭的逸云仙境也美不胜收……”
“都去过了。”这次是两小厮打断道。
小二犯起了难,他左思右想,又啊了一声。
四人都吓了一跳。
“听说南湖之上最近来了位凌波仙子,每日三更在其所在的凌波画舫之上独舞一刻钟,且不待客,众人只能在其他画舫之上,远远观之。奇的是去的人越来越多,最近每到午夜,南湖之上便亮如白昼。”
果然,二人闻之均抬起了头,眼睛一亮。
是夜,蒋童几人亦乘着画舫来到了南湖之上,业已深秋,晚风吹的人瑟瑟有些发抖,却也让人分外清醒。两人站在船头看着不远处那格外华丽的大船,最顶端的亭子之中,舞台之上现在是空无一人,只待凌波仙子下凡一展仙姿。
在其周围早已围着十数艘画舫,有私人的,也有租来的,皆灯火通明,照亮了夜空,也映在了湖面之上,随波飘荡,亦成一景。童明月看了看别的画舫,船头或多或少都站了不少人,京城之地,天子之城,这些人非富即贵,虽已午夜时分,但这烟波飘渺的南湖之上却盛满了京城满地的繁华。
他们之中,有的人或许已来过多次,而有的人可能还是第一次来如童明月等人。而不管是多次还是一次,当仙乐传来之时,众人都停住动作,屏气凝神,举目看去。只见一个白影飘然地出现在了高台之上,舞姿翩然若惊鸿,众人如坠幻境。这感觉童明月不是第一次,她惊诧地凝目看着高台上那仙人之姿,如梦中一般。
此时她虽换了羽衣白纱,亦离得甚远,但是那身姿,那舞态,还有她舞动时牵动的心跳,都让童明月确定,就是她。
“就是她么?”其中一个画舫之上,一个俊秀公子,手执折扇,慢慢地摇着,他这姿势让人看着有几分别扭,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好像是故作之态。
他身边之人,一副温润模样,眼光柔和地看着他道:“是她。”
“哼,我还当是什么样的绝色呢,也不过如此。”
“如此便已不凡了。”
“你,”那俊秀公子生起气来,“见色忘义。”
温润公子却不反驳,只淡淡笑着,看着眼前之人。
另一艘画舫之上,一个绛紫衣服的男子也坐在船头看着舞台上翩飞的魅影,他摸了摸嘴角,饶有兴致地抬起手来,一杯美酒被小心地放到了他的手上,他一饮而尽,却尤不满足,举着空杯,让人添酒。
又一杯酒下肚,冰凉却又炙热,他将杯子向后一扔,酒杯应声而碎。他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不虚此行了。”
他身边凑过来一人,陪着笑脸,小心问道:“可要传她来见?”
“不是说她不见客么?”那男子思索了片刻道。
“一般人不见,主子还能不见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他冷下脸来。
“这,这可是她的福分,哪来强迫之说。”身边的人见他冷脸,抖着声音说道。
那男子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终人不散,凌波画舫高台上的人影,已退了下去,空留夜风吹动悬在高台四周的帘幔,翩翩起舞。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亦被吹散在风中,不知归处。